H23. 末日进化论

杰跟着几个同伴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往洞内直走——大概是直线行走，他想，不过他没有把握。队伍行进的速度过慢，以至于失去了方向感，斟酌前后情况姑且算在前进吧。毕竟也有可能上了几层楼高又下降到地底，就像绕地球一周后回到原位。

地势和环境的诡异感，恐怕已经到了人类想象力的极限。

空间中依稀还是有光亮的，洞壁不知道折射了什么光源，发出幽幽银色，通透的矿石照亮部分区域，如果杰侧过脸还能看见斜右边的凯特、乔等人。

仔细想来，这时候众人已经基本开始抱团了，无论是按照最初申请的多人团队来组合，还是之后又胡乱和认识的人聚在一块，总之整个队伍呈现三三两两的分群状态。

杰四处张望了一会，希冀能在暗处看见其他几个朋友的脸，比如奇犽，但可惜一无所获。

附近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咳嗽的声音，不清楚究竟是矿石的缘故还是地理环境影响，这声咳嗽也显得有点奇怪，不像咳嗽应有的声音——没有立体感，犹如一把软糊糊的泥巴甩在平板的洞壁上。

过度空旷的洞内，谁的鞋后跟一直“咔咔”作响，像采石场发出的声音。

在人群靠后的末端位置，木川唯走得很艰难。

她这次参加活动用的是单人通行证（金的），这样的环境里文森特只要寸步不离跟着其他学者，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她会时不时留心那边的状况。

木川边走边觑了一眼文森特的方向，紧接着很多没必要的东西就闯进视野。

和其他人不同，大概只有她眼里的世界是截然相反的：到处都湿漉漉地覆盖着赤色的血浆，藕断丝连的神经组织，肉坑墙壁上满满覆盖着象形文字，此外洞穴深处还传来了一种讲不出是不是声音的声音，那种混乱不堪的感觉，在脑中放大后才能粗糙地转化为音节。

——“Hau Noboru hehydy”

拼凑出来的古怪音节几乎无法重复，也不是现存的任何一种语言，这个声音在木川耳边回响，距离好像极近，又似乎远得离谱。

她跟着小声重复了一遍，其实木川也不能准确发出那串音节，声音依然完全无法捕捉，连吐气声都听不出，活像隔着一堵厚玻璃墙。

而且越走越让人感到莫名的溺毙，魔境产生的恐惧无法抑制想象的流逝，说不定所有人是在埃舍尔的错觉图形那样的地方来回兜圈。

要是能用康德计数器测一下周围的休谟指数就好了，想必此处的现实扭曲已经到达顶峰了。

木川唯深呼吸了一次，鼻腔中弥漫着特殊的腐臭味，然后还飘来一股柑橘鼠尾草和木质柠檬的香气。

这个味道她几分钟前闻到过，是帕里斯通西装上的香水，或者说香薰，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身上就是这种味道。考虑到冷却服的包裹，这代表对方离她不远，木川有点微妙地想到。

刚才的事情她确实没放在心上，那个男人比起她，明摆着更在意金的反应。说是故意引起注意也不为过，这种桥段放漫画里，分分钟就会有读者举起两人的CP大旗…所以他到底有什么毛病？

总不至于是喜欢被骂吧？

金好像提过他是被憎恨反而更高兴的类型。

……优路比安人均变态，真可怕。

总而言之现在的重点还是在矿洞上——木川对于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见不同面的原因有了头绪，这里极有可能是恶魔创造出来的、不存在于地球任何一处的超自然现象区域。

那玩意儿到底算不算恶魔也有待商榷，反正暂时先这么称呼了。一个非人生物和她进行交易，复活了死亡的金发女孩，代价是她的共情，准确来说是关乎脑子里情绪波动和自我调节的那部分东西。

然后在她像条丧家犬一样逃走的几年间，它逐渐靠着吞噬大陆中其他人的情感因子来一点点壮大，完善力量，靠的就是木川最初给它投喂的那一份起始的【交易】。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用贷/款得到的第一桶金来发家致富的成功人士。

这东西只要一天存在，大陆上就会无间断地遭受肉眼看不见的波长影响，精神污染日益加重，总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会变成木川曾经精神崩坏的样子。

罪魁祸首……只能是木川唯了。

归根结底，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她擅自放出变异的生命体，擅自许愿，擅自把愿望强加给别人造成的。

结果就是让所有人都陷入不幸，谁都没有获得解脱，包括那个明明没有一点过错却还在持续痛苦的金发女孩。后悔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济于事的，能够做的只有重新让一切走上正轨。

这么想着，木川总算有种自己在干正经事的稳定心态了。

她能不受非人生物的影响，完全看穿它创造的伪装应该是布莱辛的功劳……除此之外，在场其他人的精神估计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

听着前方的高跟鞋始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