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6. 拍案惊奇⑤

入夜前船外的风雨声变得激烈起来，船舱也开始倾斜，水手粗鲁地拉下船舷处的窗隔板。因为摇晃，船内的乘客已经不能正常地闲聊，大部分人都抓紧四周的扶手或固定物，提心吊胆地等待。

深黑色的海面上，星星点点漂浮着小岛，这片群岛是去往目的地的必经之路，小岛各自有国家和名字，譬如圣梵希、圣伦巴等。不过和巴露沙群岛相比，这片岛屿实在太小，因此也有人把这片区域泛称为圣埃丽诺群岛。

正如各岛都冠有“圣”字开头，这里过去曾经接受过基督教的洗礼，如今岛上也同样是虔诚的信徒，大部分岛民都是渔夫，直至最近几年渔业和相关产业日益发达，传统的小渔船才变少了。

皇家休息室内一片安静，巨大空旷的房间中央排列着许多鱼缸，里面游动着各种各样的水中生物。而最吸引眼球的不是底层的鱼缸，而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透明圆筒状鱼池，里面注满了水，就那样被固定在空中，几乎要仰视观看。

打开房间的配电盘，按动开关后，灯就亮起来，鱼池的轮廓明亮地浮现出来，那些许多人一生也无缘得见的深海住民在里面蠕动，其中还有灯笼鱼等发光物，这些珍贵鱼类发出哗哗的游动水声。

数名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房间的阴影处，他们周身配备着各式武器和弹药，神情中充满凶煞，一看就是没有善意的保镖。

莱昂走进来的时候，两排保镖无声地给他让路，这位趾高气昂的王子殿下简单环顾四周后便走向室内的豪华真皮沙发。

最右侧的单人沙发中已经坐着一位金发大小姐，莱昂对她不太熟悉，也不是很感兴趣，但记起父亲打算联姻的叮嘱，他还是象征性地和她问好。

“它们很漂亮对吧？我之前有观察过，像这一条就是宽咽鱼。”莱昂摆出修养很好的王子气质，还帅气地撩了一下额发，“你可以仔细看看，我相信你会有发现美丽的眼睛。”

金发碧眼的美少女单手托着咖啡杯，没有表情的侧脸朝他瞥了一下。

休息室的灯光是让人昏昏沉沉的土黄色，莱昂观察了一下顶灯，发现是那种圆形的聚光灯，为了让人欣赏鱼类的。空调的热风呼呼吹着，带来一股沉闷又难闻的气味，像大巴车里的空气。

没过多久，其余几个国家的王室成员也带着各自的侍从到了这里，几人很勉强地从摇摆的走廊穿过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照例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寒暄，莱昂像个社牛穿插其中，跟每一位王子都能聊得有来有回，如果忽视他句句不离“美丽”的语癖，或许还能称得上人缘好。

其中有一位洛壁利共和国的大王子希安，因为架不住国内的舆论趋势被推来参加探险活动，快要奔四的他满脸都写着想回家的颓丧，看见金发少女坐在沙发里，想都没想就跟她招呼道：“原来是哈斯的圣女，久仰大名，露比小姐近来可好，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哈斯的圣女——露比·莱德小姐——听到这句像是平民过节亲戚常用的客套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她是猫的话，她浑身的毛大概都在这一刻炸开了，可露比小姐不是猫猫，所以炸起来的只有她可怜的鸡皮疙瘩。

各国的王子察言观色的能力实在欠缺，露比顶着阴沉的脸色等了半晌，终于催促道：“好了好了，快点说正事。”

于是一群人总算坐好，莱昂就目前的形势做了总结，说了一大堆废话以炫耀他渊博的知识贮备；希安咳嗽两声，压下晕船感，参与讨论关于后续发展的观点；安博尼王国的六王子随后也加入对话，发表了当前经济合作的愿景。

我们联合！

露比头顶的十字路口越来越大，她在心里把这群人辱骂了无数遍，但由于不会说脏话，骂人的话也大多都是些“混蛋”“可恶”“白痴”之类没有杀伤力的短语。

说到尽兴处，莱昂甚至站起身走到圆形鱼池前，扶着玻璃感叹：“我们奥利维亚共和国，民风淳朴，从不结仇——”

“不好了！又死人了！死者是奥利维亚出生的，名字叫贱吉，王子快去看看吧！”门口的侍从慌张通报道。

莱昂：“……”

一群人生怕惹怒这位“美丽哥”，纷纷避嫌般让路。莱昂脚下生风，被瞬间打脸让他的面子上过不去，青年带着浩浩荡荡的保镖和仆人从休息室出来。

露比留在休息室内没动，她想了想问旁边的希安：“协会的会长一直没出现吗？”

大王子希安吃了晕船药，此时扶着脑袋声音虚弱：“比杨德会长不在这里。”

“他没上船吗？”

“大概是和医疗队一起，提前等在下一程的飞艇上。”

露比没再追问。

莱昂这边走得杀气腾腾，他不顾摇晃的船体和其他人的目光，穿过长廊来到平民区的房间。不少协会的职业猎人已经站在涉事区域门口扶着墙，见他摇摇摆摆像一只生气的白鼬那样跳过来，一旁的帕里斯通眉头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