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90. 克莱因壶⑩

起航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大型帆船刚开出去，眨眼间德雷斯罗萨就变成了南北向的线条岛影。柯伦站在甲板的餐盘边，抬头眺望着远方海域噼里啪啦坠落的瓦砾——那是琵卡踢成碎片的建筑物残骸们，被藤虎的能力影响，现在正以10m/s的速度下落中。

十几艘船声势浩大地开着宴会，一众人如轻盈的飞鸟般沿着夹道的木板来回举着酒杯奔跑。有人突然爆出惊人的歌声，大家都被吓了一跳，但随即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合唱。

“柯伦！干杯！”

他回过头，有个不认识的海贼正笑着向他招手。柯伦无奈地举起手中的酒盅与对方碰杯，他十分勉强地钻出人堆，到处东张西望，试图在这样的人海中找到木川。

随即，他的视线顿住了。

——黑发少女就站在船沿边。

其他的海贼都不禁望向这位长发垂肩的漂亮姑娘，但少女除了海面以外，压根没有正眼看任何人，或许应该说她只是没有留意众人的目光。

对于这种类似话本情节的场面，柯伦无意多作描绘，他发现木川的视线正落在德岛南面的向日葵花田上。红眼睛一眨不眨地远眺，复杂的眼神和冷淡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柯伦故作镇定地走过去，他的胸口起伏得很厉害，紧张到扑通扑通跳着。

“你怎么不去喝他们喝酒？斗鱼排很好吃哦。”他有些迟疑地开口。

少女终于扭过头，她依旧是那种冷静明朗的样子，对上他的时候才露出了略显困扰的模样：“我又不会喝酒，也不饿，他们太吵了。”

“我都不知道你是个爱安静的人…那边都喝倒不少人了，连草帽小子他们都在灌酒，刚刚那个baby5还和黑眼圈男干杯呢，阵营乱七八糟的。”

柯伦径自唱着独脚戏，他煞有其事地和她介绍宴会盛况。可是木川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一副在认真听的样子却始终不见任何动作，似乎打定主意要在这个角落里一直呆着。

说到一半，她久久未接下去，柯伦只好佯装天真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德雷斯罗萨啊。”少女如是说道。

“都离得这么远了，还能看清什么？”

“你觉得我看的是海，其实我在看德岛，但如果你觉得我在看岛，也有可能我看的是海。”

她故弄玄虚地摆摆手指，一本正经说：“知道克莱因壶吗？是一种表里连接的四维体，这个不分内外的瓶子连大海都装不满，所以我的注意力就像它一样，不存在绝对。”

“……”

柯伦用一种「你他妈又在瞎扯」的窒息眼神看她。

“都告诉你要多读书了吧。”

木川扼要地作结，柯伦侧着脸倾听。她像孩子般用手指捅着船沿的木板，使它晃动不已……然后她露出孩子气的笑容：“马上是不是要坐巴托洛米奥的船？”

这双澄澈的红眼睛仿佛不带一丝恶意。但这是糊弄问题的任性，柯伦只得再次叹了口气。

唉，算了。

“估计宴会还要开一两个小时，这群人闹得正欢呢。”他口气像个预言家。

木川唯转过身，老远就看见索隆勾着罗的肩膀在灌他酒，两个青年对瓶猛喝，那架势简直可以称得上疯狂。

柯伦顺着木川视线看过去，又振作精神回头看她，思考措辞：“草帽小子这种社交悍匪先不提，那个黑眼圈男算是社恐吧？不用去救他吗？”

“你居然会同情特拉法尔加，真难得啊。”

木川唯揶揄地说。

柯伦早就注意到，她在同自己和亚瑟单独说话时，通常会称呼罗的姓氏“特拉法尔加”，而面对罗本人则是“罗先生”，偶尔也会跟着草帽团一起调侃“特拉男”，变得倒是很频繁，有好几副嘴脸。

“难得什么啊……描述得就像我是十恶不赦的家伙……”他小声碎碎念。

另一边坐在甲板东面的罗和索隆注意到视线，两人同时看向对面船舷的位置。

黑色长发被海风拂动，红眼睛的少女似乎是没想到他们会望过来，先是一愣，随即勾着嘴角微微笑起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索隆也很自然地伸手招呼她过去，丝毫不见任何窘迫或尴尬。

而柯伦眉心一跳。

他清楚地看见那位喝得晕晕乎乎的前七武海正认认真真地抬眼看着木川唯，仿佛是磕/药的人看见药片一般，趁着酒劲上头，毫不掩饰专注的目光。

……怎么回事？

柯伦的脸僵住了，他下意识挡在木川面前。

木川唯也跟着把身体往左边倾斜了一下，试图越过柯伦朝两人的方向走过去，柯伦再次往旁边侧身，挡住她的脚步。

让人很不安的是，因为有了索隆的衬托，显得前七武海的表现愈发怪异起来。正常人看同伴、同盟的眼神都应该是索隆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