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
谢夔睡得正好,突然听到门外响起李椿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他才确定门外真是李椿。
打开门时,见李椿抱着被子左顾右盼,见他开门,闪身进了房中。
等谢夔关好门回头时,她已在地上铺上了被子。
此刻,正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大公子,我今晚能睡在你房间的地上吗?”
李椿最怕鬼神,平日里连谢夔讲的鬼故事都不敢多听。
谢夔不知因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导致李椿深觉这宅子中有鬼,看她实在害怕,从柜中找了一床新被子,让她垫在身下。
“别着凉了”
说罢熄烛上床,翻身躺下。
李椿心中惊恐未定,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轻声问谢夔,睡了吗?床上的人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没有”
“大公子,你能讲故事吗?”
往常,谢夔讲故事,她就睡得好。李椿侧身问谢夔,黑暗中的人躺在床上,床下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夔在心中搜罗了一圈看过的话本,一时也想不起任何一本的内容,于是讲起了前几日听过的《霍小玉传》。
“...愧君相送,尚有余情,幽冥之中,能不感叹...”
谢夔的声音低沉,李椿今日听着心中却升起悲苦。她不喜欢这个故事,总让她想起说书先生说的那句「若相爱之人身份悬殊,注定没有好结果」。
她与霍小玉一样,是身份低微之人,谢夔和李益一样,是她们这样的人高攀不起的明月。
李椿陷入深思,没注意谢夔早已停下,侧躺着正在看她。
“你觉得这个故事好吗?”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中,谢夔的话打断了李椿的悲伤,她不知如何回他,因为在她心中,她在逃避这个故事的结局。
“不好”
“哪里不好?”
“结局不好”
为什么结局不好,任谢夔如何追问,李椿不说话了。
“我也觉得结局不好”
谢夔接过她的话说道,霍小玉痴情却落得枉死的结局,李益无情却无报应可言,天道何其不公。
“可霍小玉是妓子”
“可她也是一个人”
霍小玉错在识人不清,痴心错付,与她的身份并无太大的关系,就算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李益也依然会抛弃她,另选他人。
“李椿,就像你我一样,他们并无不同”
李椿想反驳他,他们怎么会不同呢?他们一个是丫鬟,一个是公子,是不一样的人。
“我们的身份都是他人定的,我只是比你幸运一点,母亲恰好是公主而已,若我是一个小厮,你还会觉得我们不一样吗?”
李椿懂了,他人为他们定下的身份,才让他们有了不同。
可究其根本,她和谢夔一样,都是人。
想通了困扰自己好几天的问题,李椿安心的睡着了,临睡前,谢夔问她,想去他在丰州的宅子看看吗?
她知道那个宅子,谢夔曾说带她去,可惜她当时拒绝了。
“大公子,我想去”
她回答他。
第二日,因李椿前半夜未睡着,睁眼时,床上的谢夔已经起床了,她赶忙把被子抱回房中,简单洗漱后去前厅找他。
谢夔早早起床,看李椿还睡着,先踱步去了庆王的房间,房中挂着一幅画像。
画中的女子站在梨树下,眉眼间皆是英气,谢夔站在画前仔细端详,东指指西指指,不时给出修改意见。
“这里画歪了”
“哪里?”
庆王在他进门时就醒了,之所以躺着不起,是因为他昨日撒谎说自己染了风寒,若表现得生龙活虎,谢夔定要嘲笑他。
谢夔一招激将法成功将庆王喊醒,然后高兴地走了。
他可和李椿约好了,要去丰州的宅子。
李椿到时,谢夔正等着她吃饭,桌上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
“庆王殿下不吃吗?”
“我问过他了,他说还想多睡睡”
马车侯在门外,出门前,庆王的小厮照旧递上十两银子,李椿一路上都在夸赞庆王大方。
“我们这几日花了庆王殿下不少钱吧”
“没事,他钱多,几辈子都花不完”
虽然先帝不喜欢庆王,在钱财方面倒对他毫不吝啬,富庶的封地说给就给,金银财宝之类的赏赐也是他得到的最多。
连他娘都羡慕不已,说她父皇从前也未曾如此偏心于她。
谢夔在丰州的宅子买在了郊外,是个两进的宅院,不大,只四间房一个前厅,院中斜靠着一棵梨树,近暮秋,花叶凋零。
他用今早从庆王那里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