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就算是被霸凌者,也不全是会憎恨着欺凌他们的人。
因为为了宣扬他们的“正确性”,霸凌者往往会通过指责别人“是你太阴沉了”、“没有和别人好好相处吧”、“穿着太土了”之类的“错误”来让自己的霸凌行为看上去好像是“为了你好”的关怀一样。
“都是你的错。”
在心智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的阶段,这种话听多了也难免会在被欺压的人心里种下荆棘的种子。
“都是我的错。”
“是我不好。”
“对不起,我会改的。”
比起去怨恨,在最初只觉得恐惧和迷茫的人逐渐被洗脑,也就忘记了霸凌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本身就是错误的这回事,只会一味地责备自己,渴望着“改正”之后就能被接纳。
在体育器材仓库死亡的那个孩子,毫无疑问就是这种类型。
讨厌那个软弱的自己、想要被更多的人接受、想要变得坚强,以及最开始对霸凌者微乎其微的憎恶——这些特点完整地在咒灵身上体现了出来,所以同一个身体上才拥有了两个完全相反的灵魂,也就能解释了情报中的矛盾点。
从始至终,学习院里的一级咒灵都只有它一个。
学习院对它来说就像一个玩具箱,生前的遗憾孕育出的诅咒恶意实在太小,即使成为了掌控者,它也只是利用这份力量精心摆弄着其中的人偶,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偏向“恶”的一方而做出一点过激的行为,但它更多时候也只会从小小的恶作剧中汲取乐趣而已。
就像小孩子不知轻重地和伙伴玩耍一样。
而且继承下来的习惯性的逃避让它只会选择躲藏,哪怕现在出现了可以杀掉它的咒术师,它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宝物”——加贺见清和如此确信。
从她对自己的能力掌握程度一点点提高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好像能够感知到不同的诅咒中蕴含的负面情绪了。
这算是好事吗?加贺见清和没办法给出回答。
只是这次在看到“那雅”和“奈嘉”的时候,她就从终于直观看到的咒力中接收到了那份悲伤的情绪,无力感狠狠地绞紧了她的心脏。
咒力凝结而成的咒灵也会哭泣吗?
还是说只有它是特殊的?
如果可以的话,加贺见清和希望自己的能力不要精细到这种地步,作为咒术师,却因为咒灵而心烦意乱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真是,好黑啊。”五条悟低声抱怨道。
“毕竟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嘛。”加贺见清和打开了手电筒。
小小的淡黄色灯光照亮了寂静黑夜下的校园,不同于清冷朦胧的月光,提醒着本该无人的地方迎来了“入侵者”。
中午的短暂交锋中,他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放跑了那只咒灵——无论是为了减少被波及的人员,还是为了应对咒灵的攻击,耐心等待总归结果要好一点。
当然这也包含了在数次“打草惊蛇”后,猎物仍然没有跑掉的理由在内。
要是这是那种会为了惜命而乖乖换个地方作威作福或者攻击性特别强烈的咒灵的话,他们也不会给它留出这种时间。
“[自暗而生,比黑更黑。浊污残秽,皆尽祓禊]。”
粘稠的黑幕自穹顶降下,隐藏了其中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那么,它会在哪儿呢。”这么说着,五条悟的脚尖朝向却很明确。
咒力的信号已经释放出去了,那只咒灵会做出什么选择?
用从校长那里要来的钥匙打开教学楼锁上的大门,穿过置物柜的区域,五条悟和加贺见清和踩着一级级台阶走了上去。
三年级的楼层理所应当地安静,只有象牙白色的淡淡光线透过玻璃窗映射了进来,加贺见清和关掉了本来就只打算用来“通知”的手电筒。
“哗啦——”
教室的拉门打开的声音在此时此刻过于明显,好在这里也只有他们两个活人——
还有一只咒灵。
三年菊组,伊集院真帆所在的班级。
那个死掉的孩子曾经所在的班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撬不开的嘴。
“那个姐姐,是在仓库死掉的呢。”
和校长商议完明天的放假通知和学校及周围的封锁事宜,加贺见清和看着中年男人松了口气的表情,突然甩出了这句话。
“什、什么?!”
“严格来说,咒灵能产生还是您的失职呢,”加贺见清和笑得亲和,话里却完全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您有尽到义务的话,就不会有人因为这种理由死掉,也就不会有咒灵,更不会有之后的事了。”
“这、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羞愤的红色浮现在那张鼓胀的圆脸上,“我都说了,没有发生过那种事!就算你是咒术师——”
“那就像您说得那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