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我啊
岐摇着头叹道。
水面粼粼映着素白的裙裾,一点烛火碎如星子,时隐时现烁在溪水间。两人的影随水浮沉,逐渐重叠,灯笼的火光却很快流窜过去,陈元诜这才抬起头,看着遥辞背影衣摆淡荡,缓缓走进夜色。
“她不喜我同她说话,话不投机。”陈元诜转过身,向前走出几步,“是我没能保护她。”
“愚蠢!她若是嫌恶你,又何必几次舍命相救。”东方岐躺在荷包里干着急,“你师姐对你如何,老夫看得明明白白。”
“她从前喜欢捉弄我。”陈元诜垂眸,“许是发现了我的无趣,终于厌倦了吧。”
“愚蠢至极!她那是开始心疼你了!”东方岐憋不住显灵飘出铜板,绕着陈元诜飞了几圈,巴不得一拳砸醒他的榆木脑袋。
“她觉得我别有所图。”陈元诜想起那日在弟子居门外的质问,“为什么,我……原来我看起来如此功利吗?”
“图图图!迂腐!情情爱爱哪有图与不图之说!她图什么?图你窝囊废?图你胆小鬼?还是图你穷得叮当响?”东方岐用力晃了晃荷包里的铜板,气得吐沫星子横飞,“老夫要是个女人,图谁都不图你!”
“我会变强。”陈元诜抬眸,“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我会变强我会变强。”东方岐阴阳怪气地学了两句,眯眼向身后看去,出手掐指一算,“哼,还算有点志气。不过,小子,要留心。你师姐并非回了扶桑峰,而是向着野山岭去了,东面……不,北面。”
野山岭乃是门派中弟子禁足之地,因其划分给了妖族,而小妖们又终日忙于青霓宫事务,便荒废了许久。
众弟子皆知岭北有一块菜畦,是岁聿岑亲手种下的,尊主心性清冽,凡事喜好亲力亲为,故而对这块地相当珍视。
天色已晚,岭上风急,陈元诜放心不下,从险路踏着石壁直上岭北,沿石路走出几十步,一阵风自郁郁苍苍的坡岬扬来,遍地灵草及踝,他收步停在灯笼旁,看到遥辞正蹲身在低洼处,专心致志地拔着灵草。
遥辞没有抬眼看他。她记得男主在后续剧情里应该相当发愤图强,并且还会因剑唤起心魔,剑有没有不知道,但在这段剧情里,姜虞芍应当全程陪同,而现在只有他孤身一人,看样子还没到主线的节点,用不着回避。
她来不及理睬陈元诜,晾了他一会儿,哪知余光瞥去,陈元诜单膝跪地,一语不发也跟着拔了起来。
遥辞:“…………”
傻子!你成共犯了!你在干什么啊!
“陈元诜!”她忍无可忍,“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同师姐道谢。”陈元诜说,“更想问一问伤好些了没有。”
“你转过来和我说话!”遥辞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自己在冒火,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究竟拔了多少,还有没有救。
陈元诜闻声叹了口气,身子没动,只侧过了头,“师姐怎样才能消气?”
“你离我远点,回扶桑峰去,我自然就不生气。”遥辞好心劝诫他道。岁聿岑本事通天,岂能不知是谁拔了他的灵草?只不过到时候她已在凌空真人府上,怎么也得等回门派再做处置,而她又根本不!回!门!派!
“臭小子,你可不要真信了她的话!依老夫看,这般情形,都要先说几句好听的哄……”东方岐从荷包探出头说着。
陈元诜当即解开荷包,一把掷了出去,然后转过身,一鼓作气道:“我愚钝木讷,不解人意,早些时候曲解师姐磨砺我的用心,反而误会成刻意发难,所以才心生不满,始终对师姐抱有几分偏见。”
“师姐气我这些,我无话可说。但是……外界有关师姐的谣传,我其实一句也未信过。今日来,是想说,日后不会再让师姐因我受伤了……”
遥辞蹙起眉头。这陈元诜放着神功不练,留着女主不陪,大半夜跑到荒山野岭和她说这些做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放下手中灵草,缓步走到陈元诜面前,忽然撑膝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
这里常有妖族出没,眼前人许是狐妖幻化所致。
听不到呼吸声,似乎在屏息。
漆黑的瞳孔里充满克制,嘴唇用力绷紧,如是瞻仰着自己,显得格外凝定。
他们照面过很多次,这是遥辞第一次这样认真端详他。年轻的面孔还带着一点青涩,鼻端、唇边、颏下,每一部分都生得恰到好处。
还真是他。
遥辞轻轻吹出一口气,陈元诜闭上了眼睛。
今夜恐怕是二人之间的最后一面,能和主角完美告个别,也还不错。
“先把自己照顾好吧。”遥辞弯腰捡起灯笼,脚步一顿,从怀里掏出那卷画,伸手交给他,“别再无私奉献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