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

时间过得快，杏花微雨，转眼间武陵色已坠满枝头。北城三月，最是春和景明的时节。

可叶衔青却没时间欣赏。面临升学，她明显感觉这学期的压力要比上学期大得多。当然，沈榆白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每日除了要应对出国留学的一些事宜外，时不时还要面对沈怀渊的唠叨。

这日，吃完晚饭，他便又被沈怀渊叫到了书房，两人隔桌站着，气氛一如既往的冷淡。

“你出国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吧？”针对这事儿，沈怀渊似乎比他还要上心。

“嗯。”沈榆白淡淡应一声，那样子看起来并不打算针对这个话题多聊。

沈怀渊也就没再多问，只发表自己的观点：“关于选专业这事儿，我已经替你想好了，就选‘工商管理’，等你毕业了，直接回北城。到时候我在公司给你寻一个合适的位置，干几年，经验丰富了就直接往管理层发展。再往后，你还可以帮忙带带牧则。”

他说话的时候，沈榆白一直垂着眼眸，看不见眼底的情绪，自然也就不知他心中所想。

见此，沈怀渊还以为他同意了，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神色慵懒地兀自继续道：“我将来总有一天会老，公司还得靠你和牧则撑着，你是哥哥，早些成长起来也好给他做个榜样。”

“我要是不同意呢？”一直低垂的眼眸终于抬了起来，眼底是清霜冷意，唇角是凛冽刀锋。

沈榆白心中冷笑，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被人安排了？不管他的喜好，也不在乎他的意愿，更别说还要硬将他和沈牧则扯在一块儿了！

沈怀渊，还当真是他的好父亲啊！

“你不愿意？”沈怀渊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却不愿意？当真是得到得太轻而易举了。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沈怀渊的声音冷了下来，手中一直端着的茶杯也被他重重搁置在桌上，“你不学这个专业，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我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我也学过很多东西。”沈榆白和他针锋相对。

他原本坚持出国的原因就是希望能离开北城，摆脱沈家，借住这几年快速地成长起来，这样他以后就不至于再受制于他们了。可如若一切仍旧需要遵从沈怀渊的安排，那他的离开还有任何意思吗？

沈怀渊被他的这句话激出恼怒，呛声回他：“可所有的一切离了钱都寸步难行。”

“你知道的，我并不缺钱。”

“沈榆白！这事儿没得商量，按我说的办！”

沈榆白淡瞥他一眼，没再接腔，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沈怀渊被气得够呛，还一个劲儿重复着：“这事儿我说了算，必须听我的！我还就不信管不了你了。”

在沈怀渊那儿怄了一肚子气，沈榆白回到卧室的时候心情也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给他打电话，是一个国外的号码，号码显示来自英国。

沈榆白眉头微拧，这么些年，他和英国算得上关联的，除了那个从未出现过，却一直在他生命里留有印记的母亲，其余再无其他。

像是有某种预感般，他抬手滑动了接听键，却没开口，只暗自等着对方。

听筒里传来一阵缓慢吞咽口水的声音，接着才是小心翼翼的询问：“榆白？”

“嗯。”沈榆白应了声。他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好陌生，无论是和他记忆里的，还是梦里的，都不像。

对方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再次开口，单说了一句：“我是妈妈。”

沈榆白没应，虽然他心里一直都期待着母亲能够和他联系，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次次失望后，最初的希冀早已被磨光了。况且，如果她想联系自己的话，是一定可以联系上的。他每年都会去姥姥姥爷家，稍一问询便能知道，可她却一次都没有。

沈榆白不应她，电话那头的古静书似乎也有些尴尬，她轻咳了下，快速换了个话题：“听姥姥姥爷说，你今年高三，马上就要来国外读大学了。”

“嗯。”

“那等你学校确定下来了和我说，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上忙。妈妈如今在英国也算是稳定下来了，有些事情也能出点力。”

“嗯。”

这是沈榆白说的第三次“嗯”，且他也只说了这三个字。可若是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出来这三次之间的细微差别的。

从抗拒，到冷漠，再到最后的有些许缓和。

想必古静书也听出来了，所以才会误以为沈榆白已经原谅了她，无形之中便有些失了边界，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榆白，妈妈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其实……你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刚出生，目前和妈妈生活在英国。你如果以后来英国的话，可以过来看看他，他很可爱，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毕竟是你的亲弟弟，以后他要是想回国发展的话，免不了还得需要你这个哥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