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赵家八口人都上了饭桌,卧病在床的赵老太今天也有了点精神,正给大家分糊糊喝。
赵寒枝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糊糊,不过卖相很让人难堪,喝起来也没有任何期待的味道,是完全为了填饱肚子的产物。
这东西煮了一大盆摆在桌上,另外有一小碟子野菜,赵寒枝同样不知道叫什么,总觉得常常在路边看见,应当也是能吃的吧?
另外有两个窝窝头,一个是给家里的长辈赵老太的,另一个是给年纪最小的赵文幼,其他人谁也没有。
眼前的东西便是赵家今天的晚餐,赵寒枝真想对天大骂,奈何腹中饥饿,端起来乖乖往肚子里填。
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吃饱啊!
赵秀才先说话了,碗端起来又放下,不满道:“娘子,怎么不给我们也蒸些馒头吃,稀的不抗饿,我们到夜里又该饿了。”
赵文长和赵文庸两兄弟没说话,但表情很赞同。
温娘半点不惯着,厌烦的瞪起眼睛,对着赵秀才骂道:“我叫你好生看看,家里可还有米面下锅!我倒是想吃山珍海味,谁让眼瞎嫁了个没用的货!养不了家还要供着念书!”
赵寒枝赶紧低头吃野菜喝糊糊,两个哥哥也噤若寒蝉。
赵三娘含着泪把碗挪过来,往赵秀才碗里倒了一半,小声道:“爹你吃我的吧,读书要紧,家里都指着你和二位哥哥光宗耀祖。”
温娘瞥了赵三娘一眼,像是冷笑了声。“你们一家人倒是齐心,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赵秀才三十好几了,被说的脸色发红,又把糊糊倒还给赵三姐,低声下气的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他的底气和家底一般是处于同一水平线的,又屡试不中,如今哪敢再多说话。
此刻,就连他娘赵老太也帮着温娘教训他,“有的吃你就吃,这还是和亲家要的,吃完还不晓得有没有的吃。你难道不知温娘每每回娘家,都遭邻居们耻笑吗!”
大哥赵文长一惊,“家中已经到了这番田地了吗?爹,咱们得快想个赚钱的法子啊。”
赵文庸叹气:“看来是撑不到童试了,这一年怎么过呢。”
赵三姐咬着嘴唇,忽然道:“听说胡大户家里要几个浆洗衣物的帮佣,要不枝娘明天与我一同去,每个月给半吊钱呢。”
饭桌上猛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目光都落到了赵寒枝身上。
脆弱的平衡终于还是被破坏了。
赵寒枝淡定放下碗,“三姐想去自己去,我家中七八口父母也健在,何时轮到我这个小童赚钱养家了?我看爹才应该找个生计,爹不说过不打算再考了吗?”
空气再次流动起来,赵文庸奇怪的道:“是啊爹,你到底作何打算?”
赵秀才几次落榜后都愤而发出不考了的誓言,但真要放弃还是很艰难的,代表他彻底认同自己过去的二十几年都一无是处,且以后的余生也将这样。
他内心挣扎了片刻,在赵寒枝的质问下终于作出了答复,“……唉,不考了,也没寻到合适的生计。我要是去镇上做个账房先生,你们兄弟二人的功课怎么办?岂不是落下了。”
没等商量个结果,“咔嚓”一声,尖锐的破碎声在众人耳边响彻。
赵寒枝回头望去,心里闪过震惊,原来是母亲温娘摔了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圈红了,细看发现她眼角长了皱纹,几缕发丝也凌乱的落在耳边。
不是温娘想哭,是温娘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赵老太颤巍巍站起来,两只手也在身前张着,“啊呀,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碗摔坏了,儿媳妇啊!”
赵秀才也没见过温娘这样过,哪怕是他向温娘要钱给儿子们买笔墨时,惶恐道:“娘子,我知错了,我这就收拾一番去做账房先生。”
谁知温娘越过了他,一把抓住赵三娘往外扯,赵三娘惊恐不愿意,温娘又撕扯她,朝她脸上扇巴掌。赵三娘抱着柱子不走,于是两人齐齐倒在地上,温娘又压在她身上撕打。
“你个白眼狼,你要为奴为婢尽管去,我枝娘是读书人!哪点也不比你哥哥差,我养着枝娘你酸什么酸?叫你死了的娘也爬出来养着你们兄妹啊!枝娘才是该光宗耀祖做大官的人,再让我听见你胡嚼,我非撕了你的皮!”
“呜呜呜呜。”赵三娘披头散发的哭。
“别打了别打了!”乱糟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赵秀才与两个儿子忙上去拉架。
*
桌上的残羹剩饭已经被收拾掉,温娘已经回房,赵三娘在门外抽泣,赵秀才和赵文长也在外面劝她。
赵寒枝蹲下来捡地上的碎片,余光里瞧见赵老太就在她旁边发愣,二哥赵文庸则悄悄挪到她面前,想要说的什么的模样。
见他半天不说,赵寒枝拾好了碎片就要钻进房间练字。
赵文庸两步跟上来,高喊:“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