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渡凰(七)
宴会进行到一半,打道回府的想法越发浓烈。
李娴玥看向正位上的旧友,叶璇清面色红润,正与伶人说笑,时不时凑近耳语两句,醉得不轻。
李娴玥垂眸,盯着眼前的酒水发怔。
心理上的焦灼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为难熬,可今时不同往日,即使李娴玥有再多怨言,她也只能端起酒杯,混着苦涩的酒水,将近些天的愤懑咽回腹中。
“琴安,上前来。”叶璇清忽地唤她。
余光觉察到其他妃子幸灾乐祸的目光,李娴玥如芒在背,却不得不强撑着身子走上前,道:“太妃有何吩咐?”
叶璇清推开伶人,居高临下,打量着面色苍白的李娴玥,道:“近些天过得可好?”
好不好,二人心知肚明。
明知故问,不过是用李娴玥的尊严为她叶璇清的尊位锦上添花罢了。
李娴玥暗中咬了下舌尖,强颜欢笑道:“有叶太妃专人侍奉,怎会不好。”
叶璇清道:“那就好。当初得知你被下狱的消息,心如刀割,还担心你在狱中受苦,现在见你无恙,这心呐,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提及狱中的那几日,李娴玥身形一颤,从头到脚都止不住发冷。
“有劳太妃费心。”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青筋突突直跳,“多年未见,叶太妃一如往昔。”
“你我朋友一场,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不值一提。”叶璇清眯了眯眼,嘴上说着关怀,笑意却染了冰霜。
昔日的挚友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着过往,懂些内情的人都听得出二人话语间的疏离与嫌恶。
“你说她们这是何苦?”一个妃子嘀咕,“那点破事前朝后宫谁不知晓,还装什么姐妹情深。”
“当年云仙草一案,还是琴安公主泄密告发叶璇清,害得叶氏灭门,你说叶璇清能不恨她吗?”
“叶氏功高盖主,心高气傲得很,连当朝丞相都不放在眼里,要我看啊,即使没有云仙草一案,以前朝叶氏的行径,估计也活不到现在。”
“话说我大尧早已与北周断绝一切商业往来,而云仙草又是北周独有,早在前朝就已被禁,叶氏竟还敢走私贩卖,说好听点叫贪财,说难听点,这不就是……”
“嘘,别说了,她看过来了。”
李景凡离得近,将她们的谈话一并听了去,听到后面二人噤声,不自觉坐正了些,低头拨弄盘子里的蔬果。
“景凡,听说你宫中新来了一个宫女,与你关系密切,可是真的?”
素日叶璇清鲜少管他,现在这么一问,李景凡反而有些心慌。
慌乱之中,有些看似平常的事反而琢磨出些端倪——后宫妃嫔的聚会,为何偏偏邀请了李景凡?
莫非她已经知晓了卫芸的存在?
李景凡突然很庆幸卫芸没有跟过来。
“只是侍候日常起居的宫女而已,算不上关系密切。”
“既然你宫中缺人,直接向本宫来要就行。”叶璇清盯着被朱瑛半个身子挡住的李景凡,眉间略有不满,“外面魑魅魍魉什么人都有,你怎知她接近你不是蓄谋已久?”
李景凡下意识瞧了眼朱瑛。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扭过头与其对视,反见朱瑛轻轻摇了摇头。
“孩儿知道了。”李景凡郁闷地说道。
叶璇清看了眼有气不敢出的李娴玥,眼中满是得意。
李娴玥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一个侍从急匆匆跑进来,人还没跪下去,声音却响彻了整栋宫殿:“太妃娘娘,皇上,皇上驾崩了!”
若非叶璇清太过慌张,李娴玥险些怀疑李朝昱的死是叶璇清的计划之一了。
不过看她震惊的模样,想必叶璇清不仅没料到李朝昱会死,而且她连李朝昱死后的事都还没计划好。
难怪卫芸坚持让她回邶封“自投罗网”,想必她早就料想到今天了吧。
李娴玥和李景凡站在宫门外,听着院内铺天盖地的哭号声,李娴玥低头看了眼李景凡,道:“你先回府吧。”
毕竟是陪伴自己长大的兄长,李景凡一时半刻还难以接受,在李娴玥提出回府的建议时,他下意识回绝:“我……我想进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李娴玥朝朱瑛使了个眼神,催着二人离开。
碰巧朱瑛也无意逗留,正要配合李娴玥将李景凡带离,眼前蓦然一花,一道身影出现在三人视线中。
李娴玥皱眉:“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怎么回事?”李尧像是没听见李娴玥的话,喘着气询问三人。
李娴玥指了指院内跪得整齐的宫人妃嫔,道:“随从的太监说皇上喝完药便睡下了,之后太医院派人来为皇上把脉,他们这才发现人已经没气了。”
李尧道:“莫非是药出了问题?”
“那倒没有。”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