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六)
努力回忆半年前的账目,道,“太子府确实是被那些药商掏空的。”
“不过药商卖的究竟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困在深宫的日子里,卫芸最常做的事就是“想”。
想原主的曾经,想太子府的亏空,想这段时间的种种……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令她操心的事情格外多。
卫芸道:“你回去没什么不好的,太子尚在边疆,兵权在握,一时半会他们不敢动你。”
况且残害手足的千古恶名,李朝昱可背不起。
“那西林军这边……”
卫芸道:“您是将军,兵在您手上,问我一个闲人做什么?”
四目相对,李娴玥顿然知晓,李贤昀那句“她会护你”是什么意思了。
当洪宁得知李娴玥被官兵逮捕,不日将遣送回邶封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已被贴了封条,而卫芸正坐在阶下,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洪宁不假思索,三两步上前,拽起卫芸就往酒楼走。
“兄长?你怎么……”卫芸被他的蛮力拽了个趔趄,跌跌撞撞跟上了他的步调。
洪宁要了房间,随后把门落锁,上来就是一通质问:“你告的密?知不知道你惹出多大的祸端?”
卫芸气都没喘匀,被他一通问,一时怔然。
“你怎么变成这样。”像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想,洪宁满目失望,“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我怎么任性了?”卫芸怒极反笑,“不是你口口声声让我远离西林军远离邶封吗?”
“她进了官府,我还能得到一大笔银两”卫芸道,“西林军群龙无首,早已乱作一团,我们远走高飞,无人会怀疑是我们从中作……”
“卫芸!”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正絮絮叨叨的卫芸霎时一哆嗦,抬眼对上洪宁凶狠的目光,悻悻闭了嘴。
许是意识到失态,洪宁张了张嘴,看着梨花带雨的卫芸,狠话哽在喉头,终是未发一言。
沉默片刻,洪宁伸出手,道:“兵符呢?”
“兄长……”卫芸攥紧了胸前的衣裳,颇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意思,“要哪个做什么……”
“你不用管。”洪宁毫不留情打断了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我。”
那一刻,卫芸突然意识到什么,抓住了那只手:“哥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去好不好?”
洪宁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卫芸道:“哥哥,我已经没有娘亲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洪宁呼出一口气,慢慢地将泣不成声地卫芸揽入怀中。
嗅着她发间的花香,他沉声道:“阿芸,别逼我恨你。”
卫芸身体一僵,意识本能地想逃脱,躯体像是被铁锁禁锢,动弹不得。
“兄——”
“别唤我兄长。”指尖穿过她的秀发,洪宁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过,我不是你的亲哥哥。”
是啊,是她亲口说出来的。
可是短短的一句话就能否定过去,否定那些日积月累的失望吗?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那天我和叶璇清说了什么吗?”感受到怀里人的虚脱,洪宁松了些力道,留给她喘息的余地,“不妨告诉你,她和我讲了她的身世。”
卫芸狠咬了下舌尖,疼痛使她仍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洪宁倾身,慢慢靠近她耳畔,低声念道,“她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卫芸大脑一片空白。
不仅来自于身体上的痛苦,更来自于心理上的折磨。
卫芸猛得推开洪宁,双膝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捂着血流不止的小腹,慢慢跪倒在他脚下。
滚烫的鲜血从刀锋上流走,一滴一滴,绽放出胭脂色的花。
“你……”卫芸张了张嘴,使出浑身解数的力气,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十多年了,养条狗也该会护主了,可是你呢?”洪宁欣赏着她绝望的面容,竟有一瞬间的解脱,“叶璇清是我的亲姐姐,于公于私,我与她才是一路人。”
体温如流水般流逝,她连抬头的气力都无,眼前阵阵花白,身形晃了晃,终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阿芸?”
恍惚间,身体如飞鸟般轻盈,微风犹如疾风般刮过耳畔,一点点侵蚀着她的意识。
“我会为你寻郎中救你,但……你要有命能撑到那时。”
“洪……宁……”
带血的手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攥紧即将离去的衣襟。
“兄长……”
这是最后一声唤他。
万丈高山横断千里江涛,从此以后,山南水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