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五）【二更】

临走开邶封前一天，李贤昀去了两个地方。

第一个地方是牢狱。

自太子奉旨出征后，太子府的仆从们大多跟随太子妃谋生，但后来太子妃失踪，原先侍奉太子府的人们各奔东西，一部分被分配给其他各宫侍奉，另一部分则充了劳舍，干全皇城最重最脏的苦力。

还有一部分运气不好，受太子的牵连，处处遭人嫌弃，一个不慎就被下了狱。

“太子殿下，您止步吧，别让那些罪人脏了您的眼。”狱头谄笑，伙同几个牢兵挡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李贤昀进牢狱的门。

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从黑压压的廊道传入阳光之下，李贤昀眉头紧蹙，道：“这天下还有本王去不得的地方了？”

“小的哪敢。”狱头搓了搓手，眼珠不老实地乱飘，似十分为难，“只是这牢狱死人多，怨气重，实在不敢玷污圣体啊。”

李贤昀懒得和他们周旋，朝身后一招手，几个锦衣卫一拥而上，将几个小卒吓得魂不守舍，下意识让开了路。

“锦衣卫办事，就是刀山火海，你也拦不得。”李贤昀冷淡抛下一句公事公办，带领几个锦衣卫踏入了牢门。

目送他们消失在黑暗中，一个小卒慢慢靠向狱头，小心征询意见：“老大，如果太子要带那个人走，咱们是拦还是不拦？”

狱头睨他一眼，道：“你连太子妃都拦不住，还想拦住太子？”

提起太子妃，小卒缩了缩脖子，被狱头赶着监视太子去了。

不能说监视，毕竟前面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锦衣卫，他连太子的一根头发都看不见。

李贤昀走在最前面，忽视两侧传来的一个个或探究，或如狼似虎的目光，步履飞快。

小卒正纳闷太子是怎么做到近牢狱像进自己家似的熟练时，太子猛然停下了脚步，朝身后道：“开门。”

小卒定睛一看，是个因偷窃被昱王送狱的太监，样貌平平，也没什么地位。

一天入狱出狱的不少，小卒唯独对他记忆深刻，还要多亏了那个不走寻常路的太子妃。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对太监感兴趣？

小卒嘟哝着，摸出钥匙开了门。

沉重的铜锁开闸，蜷缩在草垛上的犯人下意识将自己蜷得更紧，破烂的囚服更是被他的动作撑得不堪重负，露出了衣下纵横交错的鞭痕。

他蓬头垢面，脸上的皱纹交错着伤痕，无声诉说着满腹的冤屈与疲惫。

“小橘子？”

小橘子闻声，身体狠狠颤了下，顶着痛苦睁开了眼，入目的熟悉人形让他忍不住坐起身，跌跌撞撞地扑向李贤昀，顾不上礼仪，抱着李贤昀的大腿，放声痛哭。

他道：“太子殿下，奴才冤啊！”

李贤昀十几岁时，小橘子就被父亲买来为他作伴，风风雨雨十多年，养条狗都能养出感情了，更别提有血有肉的人了。

当然，李贤昀不是活菩萨，前来狱中救出小橘子，还有另一番目的。

李贤昀让锦衣卫在门外候着，并明令不许任何人打扰，随后一边帮小橘子包扎，一边问道：“你可知太子妃身边的那名侍女去了哪里？”

“在搬离太子府前就被太子妃遣回乡了，奴才也不知去向。”小橘子没拧过李贤昀，只好心惊胆战地受着太子的恩泽。

好似猜出李贤昀的意图，小橘子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在初入府登记时，她曾道自凉州而来，不慎被骗才来府上谋生。”

被骗，谋生。在李贤昀看来，那个竹英怕是没那么单纯。

“殿下，太子妃……”小橘子见太子神色肃穆，心中更加惶恐不安，“是太子妃出事了吗？”

“太子妃坠崖自尽了。”提及故人故事，李贤昀沮丧不已。

小橘子愕然，道：“怎么可能？先前太子妃前来探望奴才的时候，还亲口答应奴才为太子殿下您平反冤屈，怎么突然——”

“为我平反？”李贤昀惊悟，而后无奈叹气，低声念道，“她还是那样无条件相信我。”

李贤昀的愧疚使得小橘子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片刻，李贤昀从牢狱中出来，身后，两个锦衣卫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小橘子。小橘子拒绝了与李贤昀同乘一车的邀请，坚持陪侍车驾两侧，李贤昀没有勉强他，任由他去了。

车行至半路，小橘子忽然登上车驾，掀开车帘钻进来。李贤昀以为他受不住伤口的疼，正要起身寻药箱，扭头却见小橘子扑通跪地，道：“承蒙太子殿下信任，奴才却欺骗了您，请太子殿下责罚。”

“如果是偷窃一事就不必再提了，昱王赦免了你的罪过，本王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忆起那日兄弟二人在东宫的对峙，李贤昀仍觉得手脚冰凉，多年的兄弟情谊终在李朝昱举剑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不，此事有关于太子妃和昱王。”

进昱王府没两日，一众同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