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二)
太子主动让位一事一经传出,别说是风云变幻的朝堂,就连不问政事的后宫对此事都议论纷纷,可见影响。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前有皇后多次摄政上书提议,后有皇帝为前朝政事忙得脚不点地,无暇顾及□□。
无人治理的情况下,后宫的言论逐渐开放,偶尔在背后聊上两句,也算是聊以慰藉。
叶璇清早已见怪不怪。毕竟朝中也是有女官的,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想聊就任她们聊去吧。
“太子调任边疆,算算日子,想必明日就该出发了。”余映央道,“圣上准许太子携带几名亲信随同,但是我听说,太子谁都没带。”
叶璇清看着远处的亲儿子和养子玩闹,格外烦躁:“怎么,你想陪太子同去那蛮荒之地?”
“皇后娘娘说笑了,妾身只是在想,太子去边疆,是否别有用心。”以为叶璇清蒙在鼓中,余映央索性把话挑明了。
叶璇清收回视线,抛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余妃,有空算计太子,不如替宁贵妃操心如何让小皇子讨得陛下欢心吧。”
前阵子宁妃诞下皇子,皇帝大喜,不仅将宁妃提为宁贵妃,就连宁贵妃的父族、母族都擢升了官位,几乎与叶璇清的母族平起平坐,对叶璇清日后的计划极为不利。
偏偏这余妃没个眼力见,持之以恒地往她这里跑,余妃一来,相安无事最好,可若是让宁贵妃知晓,又要吹枕边风,戳叶璇清的脊梁骨了。
叶璇清说的是气话,但并非她的一时之气。
她总觉得余映央的试探别有用心,可叶璇清又不能轻举妄动,只怕稍有不慎,全局覆灭。为了试探一个不重要的配角而搭上整盘棋,实在不值。
只要干路不走偏,管他有什么分线,到达目的就行。
“妾身哪敢插手贵妃的事。”余映央是个聪明人,倒是知道自己触犯到了叶璇清的底线,连忙退后一步,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妾身自知身份低贱,岂敢攀附贵妃的高枝,在贵妃身边,就是想求个自保。”
叶璇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时候不早了,孩子们该用午膳了。”
算是变相的逐客令。
乳娘招呼小皇子净手用膳,余映央见状,知道此行又是无功而返,悻悻告退。
叶璇清目送她消失在宫门外,不禁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儿臣告退。”李景凡前来辞行。
叶璇清望着这个清瘦的孩子,八九岁的年纪,别的皇子早已熟读四书五经,想尽办法在皇帝面前刷好感,笼络其他的王爷皇子,好为以后的皇权奠定基础。
而这个孩子介于成熟与幼态之间,聪明是聪明,可是太木讷,太规矩,软绵绵的性子看得叶璇清捉急。
她实在想不通,就这样一个见到皇帝都远远躲开的小木头,卫芸生前为什么会把赌注压在他身上。
好像也不能这么描述。
算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何必管他呢。
“回去记得把功课做了。”叶璇清简单嘱托他几句,就放他离开了。
自从入了夏,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尤其是正午,干坐着都能憋出一身粘腻的汗,更别提被那个小孩拽着玩闹半天了。
衣服被汗液浸透,紧贴着粘腻的脊背,使得本就低落的心情徒增了几分烦躁。
李景凡想起寝殿里寥寥无几的衣服,叹了口气,不敢抬头去看那毒辣的日光,低头加紧了步调。
经过某处时,身侧忽地传出一阵凉风。
抬头一看,竟是先前太子所居住的东宫。
这东宫实在邪门,回想起上次不大善意的经历,李景凡打了个哆嗦,打算避嫌离开。
哪知宫里竟还有人在。那人独自立于院落中央,背对着李景凡,似被凡尘遗落的谪仙人,昂首期盼着回到那虚无缥缈的仙境。
还没等李景凡看清门内人是谁,那人像是后背长了眼,沉声唤他:“进来。”
李景凡缩回脚,忐忑不安地跨入门内。
“你躲什么?”将他招呼至前,李贤昀捻着那串佛珠,问道。
“饿极了,没注意到皇兄。”李景凡不记得李贤昀信佛,但想到李贤昀经历的种种磨难,又觉得他信佛好像再平常不过。
流苏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随即额头的阵痛使他回过神,李景凡这才意识到李贤昀竟用珠串敲了他脑门。
“跟太子妃混惯了,学会撒谎了。”李贤昀轻叹,不知是责怪还是调侃。
李景凡揉了揉额头,有些不服气道:“皇嫂待我极好,也从未教我歪风邪气。”
李贤昀稍怔,旋即笑道:“待你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没少带你摸鱼上树,你骗得过我,骗不过文丞相。”
文先生说过会帮我们保守秘密的……
一个个都是不守信用的大骗子。
李景凡嘴硬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