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窗寒(二)
“娘娘,您弄疼妾身了。”
叶璇清猛然回神,放开了牵制余映央的手。
余映央望着手腕上的浅红指痕,毫不在意地笑笑,将袖口往下拉了拉:“娘娘莫不是被宁姐姐吓到了?不如快些回去歇息吧。”
“宁妃已然疯癫,难为你还肯唤她一声姐姐。”不知勾起了哪段伤心往事,叶璇清话中带刺,“真是姐妹情深。”
对上她眼中的戾气,余映央欲言又止,盯着裙角露出的一点白,默不作声。
“既然你将她视为姐姐,那宁妃的生活起居便由你负责罢。”
余映央乍然抬头,写满了不可置信:“娘娘?”
显然叶璇清早已打定了主意,余映央压根没有反驳的机会,无奈应下。
“皇后怎的心神不宁?”酒过三巡,皇帝终是放下筷子,握住叶璇清的手,“莫非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爱妃?”
叶璇清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手指动了动,却没从厚重的手掌中抽出来。
算了,宁妃的事也不急,暂且先放一放吧。
“无事,”叶璇清轻咳,往皇帝面前的碗里夹了些青菜,“陛下为国家社稷操劳,您也该注重歇息。”
“都是前朝的旧人旧事,不提也罢。不过……”皇帝道,“这些天上书请求废太子的奏章过于多了些,又逢太子上书主动驻留边疆清除余党,朕觉得有些反常。”
李贤昀请求驻守边疆?
他不要命了?
转而对上皇帝探究的目光,叶璇清倏而冷静了几分。
皇帝的目的恐怕没这么简单。
且不论“刻意”与她提及前朝的事,就凭皇帝有意无意将她往太子身上引,任凭旁人都能听出个三四分暧昧。
叶璇清隐隐预感到,这老皇帝不止给她下了一个套。
是选择太子之位还是太子,亦或是更高处的权力……
不知怎的,她忽得忆起了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叶璇清垂眸,内心已有了选择。
“是废太子还是立太子,陛下心中自有抉择,何必借旁人之口言出?”叶璇清淡然自若,“况且太子之位本是陛下所授,用不用易主自然是陛下说了算,怎会因外人的三言两语所变?”
一番肺腑之言出口,叶璇清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与轻松。
皇帝被她说得发蒙,过了好久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掩面发笑:“皇后啊,你这几句话险些让朕以为先太子妃回了魂。”
叶璇清却笑不出来:“先……太子妃?”
皇帝没意识到异样,仍自顾自地说:“全太子府上下连糊口都是问题,先太子妃还能拍着胸脯保证午膳是朕没见过的山珍海味。”
叶璇清道:“太子妃的确爱面子。”
“她那是爱面子吗?”皇帝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她那是把她亲爹的脸面撕碎了当饭塞进朕嘴里!这丫头打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朕,借朕的威严敲打卫岸!借朕这把刀杀卫岸,她好大的胆子!”
其实卫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过得太顺总是要栽跟头,所以叶璇清还是很乐意看卫芸给他下绊子的。
叶璇清打圆场:“陛下莫气,太子妃不过是性子顽劣些,素日她还是识得大体的。”
偏偏皇帝听不进去:“亏得朕将这门好亲事赐予卫家,他们竟教出如此不孝之人。”
对比卫岸对卫芸母女的所作所为,卫芸这点小伎俩连鸡毛蒜皮都称不上。
不过即使说出来,皇帝也听不去半分。
卫岸作为开国三功臣之一,在李家造反时鞍前马后,出人出力,在皇帝心里的分量并不比先前的文家少半分。
即使后来卫家沉迷享乐,生活奢靡,皇帝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
由此可见,他人一时片刻还奈何不得卫家。
不过算算日子,卫岸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卫岸大限将近,卫家那些人怕是早已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卫家那些小辈,怕是比卫岸还要丧心病狂。
叶璇清的头一阵阵地疼,好看的眉微蹙,强忍着不适,出言打断:“陛下,容妾身多嘴,您就不觉得太子妃与先前画像上的女子样貌截然不同吗?”
皇帝却道:“卫家嫡长女成婚前自尽,便将次女许配给贤昀,这些事,卫相在太子成婚第二日便上书告知于我了。”
瞧他心平气和,叶璇清反而莫名慌乱:“这不是欺君?”
“哈哈,皇后多虑了。”皇帝大手一挥,派人将餐食撤下去,“一个太子妃的虚名,谁当不是当?况且太子尚不知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由着他去吧。”
不知是气的还是后怕,叶璇清浑身发冷,指尖的灼热迅速退散:“陛下,若太子归来问起太子妃去向,该如何是好?”
“世间端庄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