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六)
竟能从他手中逃脱。
还伤了昱王。
要知道,李朝昱也是跟着陛下上过战场的。
许是感知到某种不信任,李朝昱收回视线,朝余映央道:“娘娘来此做什么?”
说路过未免牵强,余映央联想到关于东宫的传闻,犹豫道:“听说棠眠宫怪事频发,此地里宁姐姐的宫殿也近,我担心影响宁姐姐腹中的皇子,特地来看看。”
“余娘娘和宁妃娘娘真是姐妹情深。”李朝昱笑道,眉眼间的笑意却看不真切,“鬼神之事本就虚无,娘娘不必受此影响。”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余映央遍体生寒,不愿多与他周旋,说道:“昱王此话有理,是我多虑了。”
说罢,余映央辞别李朝昱,疾步离开了森冷的棠眠宫。
走前,她道:“昱王还是尽早离开吧,后宫不是您该踏足的地方。”
李朝昱低眉颔首,笑而不语。
待她走后,李朝昱收回了假意的笑颜。
确认四下无人,他提着宫灯,迈步踏入封尘已久的房间。
搜寻一番,李朝昱累得大汗淋漓,最后从一个保存较完好的药罐中寻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是一封泛黄的信。
吾儿贤昀启。
迫不及待拆启信封,大致阅览内容,李朝昱眸中冷意更甚。
果然,死人也是会说话的。
李朝昱反手将信纸引于灯火之上。
信纸若成灰,往事自无存。
火舌即将撕咬信纸一角时,李朝昱忽然收了手。
李朝昱折叠信纸,小心塞入袖中。
与其毁尸灭迹,不如将计就计。
—
砰!
狭小的车厢限制了行动,卫芸堪堪避开对方的攻击。
银刃从她眼前穿过,贯通车厢。
透过刀身,卫芸看到了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眸。
“外面是何人!”卫芸怒喝,同时借助身体优势,利落钻出车厢。
疾风略过发丝,卫芸只来得及向一侧闪避。同时重心不稳,整个人重重摔出车厢。
顾不得五脏六腑的剧痛,卫芸撑起身,扭头看向刺客。
没错,是刺客。
来人一袭黑衣,狰狞的面具掩不住眼中的杀气。
只见他手持长剑,伴着嘶哑的马鸣,裹挟着夜色的凉风,疾步朝她袭来。
卫芸眸光一沉,寒风袭来的一刹那,咬牙向旁边滚去,勉强躲开了要命的一剑。
剑入五分之深,足见刺客的杀心。
趁着他拔剑的空隙,卫芸忍痛站起,环顾四周,除了满身的尘埃,她手无寸铁。
“王八蛋……”
卫芸抬手抹去夹杂的泥泞,冷淡的眼眸越过那层银灰色面具,拨开浓雾,杀意尽现:“是李朝昱派你来的?”
刺客拔出剑,抖了抖剑上的泥土,不置可否。
真是瞧得起她,坑她出逃还不够,还专门派人为她“送行”。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发危险,卫芸看了眼身后,再过百余步便是万丈深渊。
她无路可退。
事到如今,卫芸只叹息自己没记住邶城的地形图,算漏了人心叵测。
马车出了邶城便是荒郊野岭,卫芸虽然对路线有所怀疑,但念在李朝昱的行事靠谱,倒也没多想。
直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发簪划破了她的手心,卫芸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忙叫停马车。
可惜为时已晚。
马夫未来得及拉紧缰绳,眼前寒芒闪过,血光冲天,张开的嘴再没能合拢。
衣袍猎猎,凌乱的发丝迎风飘扬。
穷途末路,生与死,百步之内,一念之间。
卫芸紧紧握着手中的簪子,毫不畏惧地对上了骇然的杀意:“李尧,平日我们待你不薄,为何戕害于我!”
被唤名讳,刺客脚步一顿,持剑的手止不住颤抖。
“皇嫂……”
身体传来的痛楚已容不得她过多伤感,她敛眸,嗓子嘶哑得难受:“为什么?”
明明待他们不薄,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想置她于死地。
卫芸不禁想起阿绿,那个原主最信赖的玩伴,最后惨死在阴谋之中。
卫芸扭头看向深渊,用力闭了闭眼,心底升起无限悲怆,
她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吗?
可她还有许多事未来得及去做。
性格温和的李母,仗势欺人的卫家,还有沉迷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的皇帝……
往日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再睁开眼,她孑然一身,恐惧被无尽的怒火所吞噬。
“李尧,照顾好景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