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浓云（六）

翌日。

“什么！没有主意？”

望着眼前一惊一乍的竹英，卫芸下意识想躲开，却为时已晚。

竹英死抓着卫芸的胳膊，若非衣料阻隔，恐怕她的指甲早已嵌入肉里。

“太子妃您昨晚对大夫人说的那些话，都是一时气话？”

卫芸下了狠劲才勉强挣开她的束缚，满脸尴尬地说：“算不得气话。”

真假参半而已。

“是谁惹我阿姊不高兴了？”

温和的语调带着些调侃，卫芸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竹英欠身施礼，刚刚的愤慨担忧在起身瞬间荡然无存，恢复了惯有的清冷。

卫瑶笑吟吟地迎了上来，熟络拉起卫芸的手，“姐姐可是在生妹妹的气？”

没有，你想多了。

卫芸想收回手，哪知这姑娘手劲挺大，像个蟹钳一般，掐准了卫芸就不撒手了。

正欲说些什么，卫瑶却像是看到了什么膈应人的脏东西，往卫芸身边靠了靠，撇嘴委屈道：“阿姊，你的婢子好凶。”

除了臭着脸的竹英，她身边哪还有什么婢子。

“二小姐，”竹英似乎也意识到失态，向前一步，轻声道，“这里虽不似宫中规矩繁杂，但我家主子毕竟是太子妃，您也应该向太子妃行礼才是。”

卫瑶脸色白了几分，怒道：“阿姊都没说话，你一个下人——”

“竹英，不得无礼。”卫芸干咳一声，蓦然打断了卫瑶的话。

对上卫芸眼中的笑意，竹英收敛了咄咄逼人的锋芒，装模作样地行礼道：“是奴婢失礼了，还请二小姐谅解。”

卫芸又对得意的卫瑶说道：“你也是，她既是一个下人，你又何必与她计较这些细枝末叶，若是被外人听了去，定要指责你斤斤计较。”

卫瑶诧异，一时脸上竟有些挂不住，悻悻收敛了嚣张气焰，僵笑道：“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欠考虑了。”

“下次记住就好。”

卫芸远远瞧见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话锋一转，反客为主牵起了卫瑶冰凉的手，关切地问：“手怎地这样凉，可是冻着了？”

一旁的竹英惊掉下颚——太子妃您变脸变得太快了吧！

还不待竹英从震惊中回神，卫瑶也注意到了来客。

即使意识到卫芸在挖坑，此时也来不及寻求帮助。挣扎无果，只得配合道：“有劳阿姊挂心，许是天气转凉，一时还未来得及增添衣物。”

客套间，那行人已经走到了二人面前。

姊妹二人齐齐行礼：“女儿见过爹爹、母亲。”

卫岸冷眼盯着两个女儿：“大冷天的，你们不进屋，在院子里做什么？”

闻言，卫瑶身形晃了晃，所幸有卫芸眼疾手快帮扶了一把，倒也没失态。

卫芸暗中扶着卫瑶，面色如常：“我们来给母亲请安。”

余光捕捉到大夫人微妙的面色，卫芸便知道自己来对了。

“既是请安，我房中还有文书要上奏，便不多留了。”卫岸抛下话，便拂袖离开了，留大夫人和两个女儿面面相觑。

直到卫岸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卫芸才后知后觉——刚才忘记行礼拜别了。

大夫人干咳一声，唤回了卫芸的飘远的思绪。

不知何时，卫瑶已经挣脱了卫芸，溜到了大夫人身边。

倒也无所谓，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卫芸整理耳边的碎发，等待大夫人开口。

大夫人睨她一眼：“你既然没事什么事，就先回房歇息吧。”

这么着急轰我走，怕不是想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既然见过母亲，那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卫芸反而不介意，顺着她的话，欣欣然离开了。

走了两步路，竹英忍不住问道：“太子妃，不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吗？”

卫芸自是觉得不必询问的。

—

前一秒还在梳理卫氏一族的关系，后一秒，卫芸意外发现自己正站在庭院之中，面前正是愠怒的太子爷。

又是“预知梦”。

只是……太子爷好像和现实中的不一样。

卫芸忐忑不安，忽的眼前眩晕，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双膝重重贴上了一片冰凉。

就连卫芸自己，也能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响。

疼。

卫芸想爬起来，一只手突然贴上了她的下颚，紧接着，下巴被人攥住，强迫抬起。

入目，是一片渗人的寒凉。

“本王的太子妃，想和本朝的大将军比翼双飞？”

李贤昀你又喝多了？

卫芸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脏话反而成了一句带着哭腔的求饶：“妾身和杜将军清清白白，太子爷怎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