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
来人不止一个,后面到门外站着数个穿这一色黑西装戴墨镜的高大男人,像是保镖,为首的男人微微颔首,语气客气却毫无商量的余地:“段总和夫人都在等您,请您即刻跟随我们离开。”
“知道了。”段铭不带什么感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冷漠到拒人千里之外,姜梨一时失神,她从未听过他这样讲话。
虽然冰冷,却莫名多了几分吸引人的欲气。
姜梨不习惯在人前做亲密状,赶快拍拍段铭的手臂让他放开自己:“既然你爸爸要接你回去,就快回吧,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免得他们担心。”
段铭前一秒还是对来人的冷脸,下一秒立刻软化,带着些讨好和无奈,微微歪头看向姜梨:“……他哪会担心我啊,他明明是——”
明明是担心他的单子彻底黄了救不回来了而已。
姜梨不知道他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但大约也从他先前所若有若无透露出的“豪门生活复杂难捱”的意思里猜到些许,沉默了几秒,安抚道:“你总也要回去的不是吗,那边……应该还有很多事要你去做吧。”
段铭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无措,像是慌乱,忐忑,担忧。
他平时一贯爱做作地演出些受伤委屈的表情,假得恰到好处,既让姜梨一眼就知道他是在演,又忍不住顺着他,半开玩笑地也算是情趣。
此刻他脸上却是真真切切的,姜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也需要时间,来接受当下的情形。
段铭也很快收起了表情,点了点头,算作应允。他垂着眼睫,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着身上的衣服,等再抬起眼,脸上已无了素日里那种爱笑爱闹满是亲和力的样子,浑身上下透出一种矜贵的冷淡来。
聪明,漠然,不好接近,不能交心。
如果姜梨第一次遇见的就是这样子的他,也必然不会把人带回家。
段铭最后深深望了她一眼,才大步向门前走去。
“走吧。”他没什么情绪道。
为首的男人应了一声,向姜梨和齐菲点点头,笑着客气了句:“抱歉打扰了。”然后一行人关门离去。
齐菲从开了门之后就没有动作,她起先是被这阵仗惊住,后来又觉得这场面太过复杂无法插入,此时才略略找回些神,一路小跑到阳台看,然后又跑回来压低声对姜梨说:“他们真走了诶。”
姜梨“嗯”了一声,没多说话。
齐菲想着刚刚那个场景仍然忍不住啧啧感叹:“我以前看电视剧里演那些豪门恩怨,都觉得是艺术加工太过,假得离谱,现在看……居然有那么几分真了?段铭被他哥追杀,他爹居然不知道?而且是儿子上热搜了才知道,还派了一堆保镖来追?哇真的是……”
姜梨走到断断的狗窝旁边,摸着撒娇卖乖的断断,话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艺术来源于生活嘛,有些东西是艺术加工,但参考总会有一个真实框架。”
齐菲想起段铭走时的样子,又感叹道:“这段铭,平时看着就是个爱笑爱说的半大小伙子,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结果这一走反倒看出来很有气场,走在那群一米八几的保镖里都有中鹤立鸡群的出众感,这要是给现在娱乐圈那群小生看了不得羡慕死,一个两个都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样子……这要不说贵气感是天生的呢,装是装不来……不过你说他平时我怎么没看出来一点啊……”
齐菲絮絮叨叨,思维跳跃,从东说到西,又从南说到北,姜梨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大脑有些空白地机械地陪着断断玩。
直到断断玩得无聊,从窝里叼出来只绿色的橡胶球,塞给姜梨。
姜梨摸着那颗球,那是段铭买来的,平时总是抛着陪断断玩,他嘴上嫌弃断断爱咬裤脚,又爱卖惨扮可怜,实际上陪断断最多的就是他。
姜梨抿了抿唇,把球抛给断断。
绿色的球划出一道弧线,断断轻轻一跃,牢牢咬住,开心得摇着尾巴又把球交给姜梨,然后后退了好几步,这是让她要抛远点的意思。
姜梨扔了第一次,断断没接住,那颗球滚到沙发底下了。
它急着把脑袋探到沙发底下去找,但断断已经长大了许多,实在难以进去,于是便跑来用脑袋拱姜梨,让她帮忙。
姜梨半跪在沙发前,看到黑黢黢的沙发底下,隐约可见那颗球已经滚到了最里面,她使劲把手伸到最长也够不到。
姜梨爬起来,断断急得转了两个圈,突然“嘤”了一声,跑到门口咬住了一双灰色的拖鞋,给姜梨看。
那是段铭的拖鞋。
平时球滚到沙发底下,都是段铭捡的。
姜梨觉得心里那股被强压住的,莫名其妙的不适感突然涌上心头,像是深沉如夜的汹涌海水将她包裹,无法喘息,无法放松,海水挤压着她的躯体,阻碍着她的呼吸,姜梨闭上了眼。
“姜梨,你还好吗?”齐菲试探地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