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闯
好几日,谢无靡都没来小院看望阿璃。
迟荣总告诉她:“大人公务繁忙。”
可再忙,也该有个喘息的时间吧,哪怕命人来给她带句消息也是好的。
可是没有。
基于谢无靡先前的嘱咐,阿璃平日里基本不能离开小院,唯一的一次也是在迟荣的贴身陪护之下。
阿璃也是因此才发觉,她所居住的这处地方,距离热闹的长街较远,附近鲜有人居,多是空荡荡的尚未修葺好的院落。
她捧着几本新买的书册和一些小零嘴,在迟荣的陪同下返回小院时,阿璃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但迟荣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阿璃只好暂且作罢。
这天,阿璃正翻开她才买到的《铁牛嗅翠花》最新册,正看得起兴,谢无靡突然回小院了。
正值晚春,小院中种的几株花树稀稀拉拉落了瓣,院中侍女虽洒扫得勤快,却也比不过风吹的速度。
阿璃就见那一袭暗红锦衣的男子从花雨之中款款而来,好似一副用心描摹的画卷,叫人移不开眼。
阿璃胸口莫名流淌着热流,其实同谢无靡分别也不过才几日,却仿佛好像已经过了数载,这时见到,竟叫她心跳欢快得停不下来。
于是她连忙合上书册,朝门口迎上前去,“夫君!”
人都到了门口,阿璃这才发现,来的不止夫君一人,还有一个陌生的老者,下巴上留着长长的白胡须,衣装随意,看起来懒散邋遢,目光却是炯炯有神。
阿璃疑惑地望向谢无靡:“夫君,这位是?”
谢无靡倒是不曾避讳,介绍道:“这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医者,你唤他庄先生便是。”
又补充道:“庄先生最擅长医治脑疾,我想,他或许能治好你的失忆之症。”
“当真?”
阿璃闻此,一时间难掩欣喜,她瞬间就将这几日被谢无靡丢在小院不闻不问的怨愤抛之脑后。
夫君公务繁忙,却仍空出时间,专程为她寻来了名医,只为让她想起同他的过往情谊。
夫君的心里,果然满满装的都是自己。
阿璃在桌边坐下,庄长淮先是装模做样地按了按阿璃脑袋上的几处穴位,而后打开了自己随身带来的一个小木箱,从中取出了一个布袋。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阿璃眉心微跳,不由地望向一侧的谢无靡,就见对方眉头紧锁,一脸冷峻,在接收到她视线的瞬间,眼神又瞬间温柔,示意她放心。
于是,阿璃尽管感到威胁之意,却未曾有过反抗的想法。
因为,此时此刻,她十分信任谢无靡。
庄长淮在阿璃前侧坐下,示意她将手腕露出,阿璃听话照做。
一只枯糙的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片刻后,庄长淮取出了一根银针,他站起身,向前逼近阿璃。
阿璃感到内心挣扎万分,但最终还是一动未动,只是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意料之外,她只是指尖传来了一点痛意,又很快消散不见。
庄长淮将取到的几滴鲜血装入一个小小的瓷瓶中,而后收好了木箱。
阿璃试探地睁开了眼,方才感受到痛意的大拇指上不见任何伤口。
见她面露疑色,庄长淮适时开口:“我的针从不伤人。”
听此,阿璃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谢无靡则是轻捻右手拇指上的那一点痛意。
庄长淮未曾骗人,他的针从不用来伤人,而是用来杀人。
待庄长淮走后,房中只余阿璃和谢无靡两人。
阿璃唤住想要同庄长淮一并离去的谢无靡,“夫君,你额间的伤是怎么回事?”
从第一眼见到谢无靡时,阿璃就已经注意到了他额间多出的伤痕,明明分别的时候都还没有。
未等谢无靡转身,阿璃已经行至他的跟前。
她仰起头,抬手轻抚那处粗粝的痂痕:“这里,是怎么回事?”
女孩乌黑的眼珠清澈而洁净,谢无靡几乎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倒映其中的一抹惊讶。
身为监察司指挥,他身上负伤本就是一件寻常之事。
额间那抹刺目鲜明的伤口,他未曾想过掩饰,任何人都能察觉。
却无一人,会出言关心。
或是碍于他的身份,抑或是,关心了也无甚用处。
而他,也早已习惯独自舔舐伤口。
谢无靡握住阿璃的手,眼中情绪异样,回答的话语却冷冰冰的,“无事。”
话毕,他松开阿璃,越过她,直径向外离开了。
阿璃僵在原地,缓缓收拢了手指,她望着花雨之中那道愈渐远去的孤傲身影。
良久才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