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送走几个来帮着扎营的小子,虞仲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方才被捆起来后,鄂顺一直等到崇应彪的身影消失不见、确定无从跟踪,才将他解了开来。
纵使虞仲心急如焚,也不得不承认,崇应彪说得对。
因此,他暂且按捺住心焦,同鄂顺一起,开始观测地貌、勘水位,确定了此处安全无水患后,又开始东奔西走,扎营、救伤、伙食,能忙则忙,似乎这样就能不再陷进去对妹妹安危的痛苦想象。
然而,眼下他又闲下来了。
坐在石墩上,虞仲眺望天边夕阳,体温又随着晚风一道慢慢变冷,直到——
“有人回来了!”不知是谁惊喜的大喊。
虞仲迅速四顾,于惶惶中掠过无数陌生面孔、片叶枝桠,终于定格在了那一团晚霞之前。
那被人背着的女子,不正是季姚么?
骤然大喜,他心如鼓擂,却又在看见周边一、二、三……三个男的之后,逐渐归于平静。
“……”
虞仲扯扯嘴角,他虽暂时不愿去想其中几人的“狼子野心”,可周身气势却无法骗人。只是,方雄赳赳地才走出两步,视线落到自家妹子露出来的布满小伤口、冻得苍白的脚之后,他便又立马回身,挑拣了双鞋子和毯子后,才又大步流星地向人走去。
……虽是再而衰,但虞仲气势完全未减,更像是要抄家伙干仗了。
“哥哥!”季姚高兴地朝虞仲招手,闲着的手拍了拍殷郊的肩膀,轻快道:“多谢啦,快放我下来吧!”
殷郊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没有撒手,依旧稳稳当当地往前走,还侧过头去问:“什么?”
而后边,崇应彪看着越走越近的虞仲,和殷郊每一根发丝都透露着高兴的后脑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懒洋洋地停住了脚步。
姬发看见他的动作,也迅速反应过来,有些犹疑地放慢步伐。
很快,他二人就落后了殷、季几步远,而停住脚步、尚在神色温柔的与季姚说话的殷郊,还未有任何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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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仲直直地迎了上去。
只是,才走近两步,他就听见妹妹对着殷郊道“你放我下来吧”,语气中有些许为难;再定睛一看,身子外斜,瞧着很是抗拒。
他当即怒了。
姬发之心昭然若揭,无所谓,虞仲有防范;崇应彪以昔年兄妹情分做筏子,若有似无,这倒也无妨,左右季姚也只把他当哥哥,难见出头之日。
可……可你这浓眉大眼、最让人放心的殷郊?!
明明整日都是没心没肺、浑然没有开窍的模样,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看着殷郊脸上深深的酒窝,姬发与崇应彪被逆光吞噬的神情,想着这三人的身份,虞仲步伐沉重。
因是对着天光,一错眼的功夫,他就被晃着了,只觉得双目刺痛,随后天地俱白,方才胡思乱想的苦痛幻象交错出现——
一会儿是大着肚子的季姚独自坐在屋内,作崇北妇人打扮,神色哀哀地不知在等待什么,浑似从前见过的思妇,等待着生死未卜、不知归期的军汉;
一会儿是绕着大釜忙活烙饼的季姚,屋内满是邪恶的蒸气,屋内散落了一地的饼子,旁边还有不知满足的贪婪姬发,一口一个地吃着饼;
一会儿又是衣锦着绣的季姚坐在偌大的宫室里,寂寞垂泪,身边唯有冰冷的烛光,隔壁则传来男女嬉笑玩乐的响动,橙红的暖光将此处逼得越发冷清。
…………
回过劲儿,虞仲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拎着鞋子继续往前走。
“可算回来了!”未表露分毫情绪,成熟的商人虞仲热情又不失礼数的招呼起来,“营地已煮好热汤,公子们快些去休息吧。”
姬发高高兴兴地快走两步,还未开口,虞仲一丝搭话空隙也不留,转头关心季姚:“你脚伤着没有?”
姬发讷讷收声。
前头的季姚不知后方情形,摇了摇头,“没呢。”
得了否定的答案后,虞仲便不容拒绝地伸出手,要将季姚从殷郊背上接下来。
殷郊下意识没松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此举之无状,俊脸一红,巴巴地将季姚放了下来。
等待妹妹低头穿鞋的间隙,虞仲看着眼前姿态各异、眼神却都紧紧追随季姚的三个少年,只觉头疼欲裂。
最后,他还是看向了季姚,并且在心中做好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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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几人修整一新,营内已做完盘点,晚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士兵们休息的休息,聊天的聊天,年轻的面庞上没有留下多少山洪的阴霾,被火光烘得暖暖的。
姬发等人却无法享受此时的平静。
眼下,几位伯侯公子与殷郊,正聚在鄂顺的帐篷里,围炉而坐。
他们讨论着白日所有决策与应变,分析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