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抄起菜悬在半空，探出半个身子伸长脖颈观望。

谢望舒跟在兄长后面，谢景明虽然羸弱但是身板修长宽大，把后面两人遮得严严实实。

谢鸿途睨他一眼，问道：“景明，过来帮我看一下火候。”

谢望舒从身前人侧面露出一个脑袋，调笑道：“舅舅，还是我来替你看吧。”

“望舒！”谢鸿途惊喜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县衙待上一晚呢。”

“我这不是好久没见你和兄长了，急着回来看看吗？”谢望舒走到谢鸿途跟前，问候道：“舅母和妹妹在家还好吗？”

“好着呢，你放心。”谢鸿途不忘颠勺，夸赞道：“现如今，我们家小望舒可是出息了，今晚舅舅给你掌勺。”

“那我可就有口福了啊。”

“诶？”谢鸿途朝宋盎春投去一眼，笑眯眯道：“这个小女娃是谁？还没见过呢。”

“舅舅，她是我义妹，你就叫她盎春吧。”

“盎春。”谢鸿途念了一句，称赞道：“真是喜人的名字，你们都去桌上候着吧，舅舅马上就要做好咯。”

桌上热气腾腾，谢鸿途一碗接着一碗往外端菜肴。

都是些家常菜，却叫人从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小望舒夹了一筷子青菜，道：“许久没吃过了，也不知道舅舅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啊？”

“你舅舅的手艺当然不可能退步，色比从前美，味比从前香。”谢鸿途往她碗里放了一块大肉，又似乎是想到什么，有些踌躇道：“望舒，你现在当上县令了，是不是乡阳农田这些全归你管了？”

“是啊，怎么了？”谢望舒吃饭的筷子一顿，玩笑道：“舅舅，行方便我可是行不来的，上任那个伥鬼可就是行方便把自己乌纱帽行没了的。”

“诶，是呀。”谢鸿途咽下一口气，郑重道：“舅舅就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跟那些个贪官污吏学坏了。”

谢望舒拍拍胸脯，故作自嘲道：“那怎么可能，您忘了，我可是咱们乡阳出了名的顽童，谁犟得过我啊。”

“吃饭快吃饭。”

吃过了晚饭，谢鸿途要回乡下去，谢景明领着他到厨房里倒米，装了满满两大袋。

等到谢鸿途背着米走出门几里路，谢望舒才去拉着她兄长问道：“哥，舅舅乡下不是种地吗？今年收成不好？”

“你忘记了？前两年改革，舅舅家三口人只分上两亩地，收成不好，如今过的愈发贫苦了。”

“两亩地？我记得按律例——”

谢望舒没再讲话，按着大启律例，应该是一人分三亩地。如今乡阳一人不到一亩地，是因为前头那个伥鬼仗着官威筹集来做私用了，起初还会做点面子工程，给每家每户补贴米粮或者银钱。去年底却是什么也不给了，田也不还。

他还放话说是这田种不出什么破烂，白白瞎了人力财力，罪责全在田地肥力不足，他没找这些农户索要赔偿已经是菩萨心肠。

如今谢望舒上任，其实是有许多人想要来讨还的，他的舅舅也是其中之一。只可惜大多数人碍于之前为了在那伥鬼手下少点税收，几乎人人都跟风一般往谢望舒身上溅过唾沫星子，如今不要说要回田产了，谢望舒不将从前受过的气洒回他们身上，他们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她的舅舅谢鸿途和这些人不一样，他从小就疼爱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他刚刚不说这件事，估摸着是相信谢望舒知晓了会自有安排，便不打算多嘴。

在他眼里，谢望舒自幼就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小时候老师出错了题，别的学生都认为是自己哪里错了，绞尽脑汁修正，以至于误将对的改成了错的。

谢望舒不然，她私下去寻老师，三番几次请教，叫老师看清原是出差了题。

谢望舒也确实如她舅舅眼中那番，与兄长交谈两句，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她担忧这法子，恐怕会如同纤细的花枝，来不及绽开就会夭折。

且她此前与乡邻关系并不和睦，要将心中所想付诸实际，恐怕有如登天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