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嘉年华(一)
羽翼嘉年华是茵郁市特有的年度庆典,形式、内容与传统的节日庆典类似,只是多了几个当地特有的飞行节目。两人见到娜琪时,茵郁市的道馆馆主刚刚乘着盔甲鸟降落,将坐在身前的孩子从宝可梦的背上抱下来:“来,小心一些。下一个是谁呀?”
队伍首位的孩子高高地举起手来:“娜琪姐姐,是我!”
这便是羽翼嘉年华的经典节目之一了:在茵郁市道馆首领的保护之下,孩子们乘上飞行宝可梦,体验一回翱翔天空的畅快感。俐俐小时候同样喜欢这个环节,年年都要飞上几圈才肯罢休。正当她陷入回忆的时候,娜琪看见了她(或者大吾),一边挥手一边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晚上好,两位。”她语带打趣地问道,“是我错过什么好消息了吗?”
俐俐茫然。大吾微微一笑:“不,没有。”
“那么回头见啦,孩子们还在等我。”娜琪笑道,“祝你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美好的夜晚。这一形容使她心猿意马。放在旁的时候倒没什么,眼下正值庆典,四处皆是手牵着手的情侣们,少有她与大吾这般相敬如宾的一男一女。说起来,这到底算什么呢?他们并非“约会”,只是单纯地参与了同一饭局——半途溜了出来——顺便去附近走了一走——仅此而已。俐俐试图为这状况找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然而以她在恋爱方面的零经验,搜寻这一形容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她在思索之间瞥向大吾。青年挽着他的西装外套,走得目不斜视。他穿着纯黑色的混纺衬衫,垂顺布料被他的肩背线条架得板正、挺括。至于那张雕塑般的面孔所呈现出的神态,只能说是非常、极其、特别地正人君子。俐俐同样非常、极其、特别地好奇,当这张面孔被沾染上哪怕一点点的濒临失控的情绪,究竟会是呈现出何种模样。以她对大吾的浅薄认知,这完全是想象之外(甚至限制级别)的内容。
俐俐琢磨入神,没能留意一对情侣正在横穿她的前方。所幸大吾及时拉住了她,那对情侣便撞上了前一位老大爷,手上奶茶撒了满地。
“对不起对不起!”
“哎,你们怎么不看路啊!”
牢骚声与道歉声响了起来,然而俐俐仍在发呆,因为大吾的手仍握在她的手肘处,指腹粗糙且温热。
“我们走。”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从嘈杂的背景音中脱出,带着截然不同的质感与厚度。急行之间,他们绕到人群外围。俐俐原以为大吾很快便会松开她的手肘,然而他的五指竟然沿着她的小臂滑了下去,越过腕骨,绕行到了她的手腕内侧。
“?!!”
掌心相贴的那一瞬间,她的手指倏地颤动,指缝顺势张开,入侵者的五指便顺利地填入了她的指缝之间。很久很久以后想起这一刻,俐俐仍然不知道那时的她究竟发了多久的呆,只记得大吾以近乎镇定的口吻对她说:“如果觉得讨厌,你可以松开。”
“……不,我……”
一点都不讨厌。她只是感到茫然、无措、心跳如雷,甚至带有一点点的熟悉感——梦中的他牵过她的手——可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俐俐无从思考这个问题。即便她与西利尔最要好的那段时间里,对方同样没有碰过她的手,只会将胳膊大大咧咧地搁在她的肩上,非常轻浮地凑到她的耳边与她说话,这完全是一种表演性质的暧昧。那么……
她的睫毛轻微地颤了一下。
“我不介意。”
来吧,她想。表演性质的镇定,谁不会呢?
进入主干道后,人流更加密集。除去五花八门的小吃摊位,射箭、射击、捞角金鱼之流的娱乐摊位同样大受欢迎。俐俐首先注意到了一家彩塑店的宝可梦模型,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碎钻模型牢牢抓住了她的视线。
“能不能再便宜一点?”她问老板,“虽说是纯手工的,它的质量只是一般般的程度。五折不可以吗?”
“小姑娘,这特制颜料可是一点一点涂上去的……”
砍价持续了几个回合。俐俐表态:“我是真心想要的。”她拉过大吾的手,“老板,他和小碎钻是不是很像?这是缘分,你便宜些卖给我们吧。”
老板眯着眼端详大吾的脸:“确实挺神似的。说起来,我总是觉得小碎钻同咱们的冠军先生很像,这么看,你男朋友也同冠军先生挺神似的……”
此言一出,两人皆默。老板眨了眨眼:“哎呀,这是本人?”
两人从彩塑店出来,俐俐手上提着纸袋,纸袋里装着小碎钻模型。她最终以六折的价格买下了这件彩塑。
“这一只送给你。”她对大吾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你收着吧。”
“倒不是不值钱,只是被你砍得不那么值钱而已。”
“原价太夸张了。我家里,我是说卡洛斯的家里,有一个镶满钻石的小碎钻模型,那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
说到兴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