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举人
我醒来时,仿佛重活了一世似的,什么也浑都忘却了。
唯一能佐证我身份的物件,便是脖颈间挂着的一只玉佩,上面写着三个字,柳青萍。
这大概就是我的名字,瞧着便是个薄命寡情的种。
这薄情、多情的,暂且撇开不谈。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也不知道哪个没见识的,给起个这样名字,不管是哪一辈子,我都不能是那短命的鬼儿。
其实并没人告诉我这样的话,不知怎么,心里就是这样觉的。
这样想着,我才从寒凉的地面上起来,预备走到外面去,找寻与这【柳青萍】相关的线索。
小镇瞧着不算大,来往的人也不多。我观察了一会,发觉多数年长者都前往一间茶馆中小坐。
也便就是这样的地方,才能探听到些八卦轶事。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跟在他们身后,前往茶馆。
才至茶馆,店小二还未赶得及招呼我坐下,便听得那几个老人聚在一块,边码着手上的牌,边称说着道:“你们听没听说那陈举人的事?”
旁边一个老太连忙含着笑应答道:“哪能不知道,全镇上的人怕是都听闻了,陈举人一闹起来,还有能未见着的么?”
“要不说这念书折磨人呢,陈举人从前多好的一位才俊,怎么竟倒成了如今这个疯癫状?”
一个皱纹生了满脸的老太连忙抬手挥了两下,扯着嗓子道:“哪儿的话,再没有这样的事。陈举人能变成如今这样式,还不是取了那个穷媳妇。”
年轻汉子瞧着大字不识几个,嘴皮子倒是浅,笑了笑说:“哪个,柳青萍啊?”
旁边的大概是他家里人,嗔怪道:“什么人的名字你都挂在嘴边上,不怕忌讳的!”
一听他们说到柳青萍的事,我虽还不曾确定自己是否就是本人,心中却没来由冒起了火,着了急,开口便想驳斥回去。
“几个短阳寿的东西,我柳青萍若是个福薄的,还不得把你们几个个个都带到地府下边去。”
但这句话虽在我脑中成了型,却并没脱口而出。
只因我心中大惊,也不知道这柳青萍究竟是什么恶鬼托生的,竟能从口中说出这样刻薄的话。
这样一想,我便总觉着周围阴森森的,有些害怕,便从小门溜了出去。
离了茶馆,我还是觉着这追寻真相的脚步实不该停驻,便想着要不回柳青萍本家瞧瞧。
可我什么也不记得,自然不知晓柳青萍的本家所在何处,便想着寻一个路人来问上一嘴。
路边几个脚夫正挑着担,我想着脚夫或许见多识广些,便预备上前问他们。
我还不曾开口呢,那几人便说着:“这可是送去陈举人家的,步子快些,可别耽误了时辰。”
陈举人?我想起那些人说的,陈举人家,大概便是柳青萍的夫家。
平白让柳青萍遭这么多人的议论,想来这陈举人也不是什么贤良夫婿,我本能便对他升起一丝嫌恶之心。
不过那些个脚夫接下来的话,便让我生出前往陈举人家的兴趣来。
“这些红纸可是大婚才用的,陈举人不是……还要这些做什么?”
“我可不清楚,你还没听说么,他一大早便在桥头大肆宣扬,说是自己的妻子回来了,还要大办宴席,请父老乡亲们都去呢!”
“竟到这样邪乎,这差事我都不大敢接了。”
“你怕什么,我们就是把东西往那儿一搁,即刻便走的。”
“好,好,那我便全听老兄你的安排了!”
……
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只觉着背后冷汗涔涔,害怕与恐惧的情绪从未如同此时一般真切。
我决心要亲眼去见一见那个人,陈举人。
直觉告诉我,他身上有一切疑问的谜底。
陈举人的府邸并不似我想象中的那般,奢华大气。
陈家宅门前没什么多余的陈设,连那朱漆大都太陈旧,干净,却十分简朴,又因着装饰短缺而显得寂寥。
也不知道是谁当家,连是举人家都这样破败。
柳青萍啊柳青萍,你还真是命苦,竟嫁得这样夫婿,从前嫁的时候,好歹还说是一代举人,如今竟倒成了破落户了。
不过这世上命苦的人也太多了,柳青萍好歹还是嫁了一个巨人啊呢,想来也是风光过的。
我想了好一会,才终于想出这么一个安慰自己的法子来。毕竟惨是惨了点,但毕竟不是最惨,也还算可以接受。
是时,先前那两个脚夫扣响朱门已经有一会儿了,终于才有人打开咿呀作响的大门。
“东西都送到了……”那个为首的脚夫一惊,方说着:“啊,举人,竟劳烦大人您亲自来了。”
我原是在阶下掰着指头玩的,听闻他们提及陈举人的事,便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