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止村口
华怜青醒来时,陵游正站在破败的黄土庙门前。清挺的身姿在满山浓绿的衬托下,恍若一位不染尘俗的世外谪仙。
清晨的风微冷,但是雨已经停了。天地间浮荡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泥土香味,让华怜青忍不住猛灌一口入肺。
华怜青拿起自己的剑,走到陵游身侧,“你果然神机妙算。昨夜那么大的雨,竟真的说停就停了。”
她言语间带着发自内心的欣喜雀跃,浅金眸子惊喜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远方云雾飘渺,黛色青山在云后若隐若现。与云雾相连的是翠□□滴,团团簇簇的林木,随着地势高低错落,一直绵延到眼前这条曲折蜿蜒的黄色泥路。
头顶枝叶顶端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叶片上细不可察的水一点点朝它汇聚,它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啪嗒一声落到华怜青的眉间,绽开一朵独一无二的水花。
华怜青抬起手,无名指轻点那一小片水迹,指尖的触感微凉,清新,心底一阵欢悦。
清风,露水,芳香。远山,云雾,天色。
百年未见,甚是想念。
“这里距离梧桐村还要多久的路程?”
陵游与仰头看向他的那双丹凤眼对视,嗓音温和清润:“平常此时出发,晌午便可抵达。但昨夜突发暴雨,路可不好走。”
华怜青低头沉思。自己轻功不错,纵使道路泥泞,山体塌陷,也不会影响自己丝毫。但身旁的陵游,自己总不能置之不理。
“依我看,我们不如下午再出发。今日必定放晴,那时路上的状况也会好很多。正巧我储物空间里还有些吃食……”
“倒也不必。”华怜青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子,昨日用了他的火取暖,还托他的福睡了个好觉,今日就由她来出力吧。
她将剑横于身前,“我可御剑带你去。”目光在扫到剑上缺口时,她言语绊了一瞬,“虽然这剑……略有残损,但无伤大雅。”
陵游顿了顿,答了声好。只是整个人都沉默,悄无声息起来。
他转身面向屋内,将热情燃烧的术火收进储物空间。本来打算留在此地,供他人使用的矮凳草席,他也收了回去。但空间里像是多了异物,引得他时时刻刻不能不在意。内心挣扎良久,还是将它们放了回去。
他将目光移向庙堂上端坐的泥像。那是本地人供奉的,百年前“身陨”的修士。
“……闻道。”陵游试探性地叫她的名字。
话音刚落,女子清亮的声音便传入耳畔:“我在。刚好,你过来吧。”
华怜青终于试对了口诀,方才约有三尺长的残剑,此刻变得有两倍大,足够站上她与陵游。
她内心唏嘘,当年学习剑术时,对这口诀她最是不屑一顾。信誓旦旦地说:“我的剑只有我一人可碰,其他人除非是败于我剑下,否则休想近我的剑分毫!”
没想到今日她会主动将自己的剑双手奉上。
不过那么久远的事,又有谁会记得呢。当年喜好打趣她的那些人,恐怕早已物是人非。
他们避过雨的小破庙在身后越缩越小,直到被层林遮掩,再也看不见。
二人抵达梧桐村时,太阳刚好升起。
华怜青收起剑,小心地清洁剑身,并未注意到一侧身形僵硬的陵游。
自上剑起,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好几次她的乌发被风撩起,擦过他的脸颊。陵游一直规规矩矩站好,不曾逾越半分。
“第一次接触御剑飞行的人都会紧张,但其实完全不用。我的剑很稳。”华怜青检查过剑后,便看到了一旁神色颇为不自在的陵游。以为他是紧张害怕,还未缓过神来,于是出声安慰。
陵游笑笑,“知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循声望去,不远处的田埂间突然冒出个大汉来。他头发间穿插了些杂草,淡黄色的锦服被田间作物接蓄的雨水,打得干一片湿一片,鞋底粘了厚厚一层泥土,正一边叫一边艰难地迈步朝二人走来。
陵游在她身旁低声耳语:“是灵犀宗的弟子。”
华怜青定睛一看,发现那人腰间挂着一枚褐色玉牌,上方刻着“灵犀宗”三个大字,玉牌间还蕴含着纯粹浓郁的灵力。
这位灵犀宗弟子,在宗门内地位不低。
但既然不是梧桐村的人,凭什么拦住去梧桐村的路。
“你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华怜青抱剑扬眉,让那气势汹汹,五大三粗的弟子一愣。
他走到生着草的地面上猛蹭几下,鞋底的泥悉数留在苍翠之上。脚步一轻后,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华怜青跟前,虎目上下打量着她,最后目光落到她的剑上,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陵游目光担忧地看了华怜青一眼,发现女子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他抬步走到华怜青身侧,从叶鸣的角度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