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
台湾,桃园国际机场。
“优,恩,我到了,刚下飞机,”靳男一手拿着手机向表姐靳优报到,一手有些吃力地推着行李车。
前方某个手长脚长正大步迈向专用通道的家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朝跟在他们身后的某位助理摇了摇头。
正讲话的靳男突觉手中一空,扑面而来一张谄媚的笑脸,下一秒行李车已转手他人。她点头微笑致谢,然后继续讲电话:“啊,不用来接我啦,我们会直接去预定的酒店,主办方有安排车来接——恩,没办法,工作嘛——”
机场出口临时停车站,流川枫坐在黑色银治后座,扭头看那终于絮叨完电话刚刚跨出大门的女人。
那女人却轻轻抽动鼻子,冲着刺眼的阳光张开了双臂,非常傻地高声喊道:“台北,我回来了!”
前座的助理从后视镜里捕捉到老板抽动的嘴角,暗自思拊,看来以后可以尽量多接一些在台湾的商业比赛。
酒店大厅。流川枫停下脚步,看着刚才一进房间便嚷着要去找表姐吃饭的女人,这会儿正一个人在电梯间失了魂似地徘徊。
“程默大哥也要来吗?”正暗自想着心事的靳男被身后突然贴近的气息惊扰,回头见是他,连忙收拾出一个微笑,“吃饭了吗?”
流川枫盯着她,点点头。“你?”他问。
“喔,”她目光闪烁,“恩,这就出去。”
“等你回来,”他犹豫着开了口,“去学校吧。”
“学校?”
“我们一起。”他别扭地补充道。
“恩,好。”靳男恍惚点头,飘走。
流川枫目送那女人心神不定地上了出租车,觉得那女人也许并没想起他说的是什么。
靳男见到了秦白,靳优表姐的男友,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在电话里听表姐说她男友也来,还以为是程默大哥。原来换人了啊,她暗自想。
这样也好,自从程言出事后,她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出现在程默大哥面前。
靳优表姐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一概不提跟程家那两位有关的任何字眼。秦白对表姐的照顾倒是无微不至,对她也爱屋及乌,热情得不得了。
“我们两姐妹想自己走走。”饭毕,靳优支走秦白,两姐妹手拖手并肩在街头漫无目地地闲逛。
“程言的事情,你不要太过自责。”靳优打量她的神情,小心地开了口。
靳男低头不语。
“你还是总给他在湘南的电话留言吗?程默说安排了一个人,定期去换录音带。”
靳男点点头,觉得夜的凉风让人有些鼻酸。
“我觉得你是时候放下程言往前走——”靳优的话被她突然握紧的手臂打断。
“我没有办法,”靳男握住她的手在微微发抖,“无数次我闭上眼睛,就看到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好像在责怪我。这个时候,我就鬼使神差地像以前那样给他电话留言,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放下他一个人——”
靳优轻轻叹气,接着张开双臂给了她们家小女孩一个宽慰的拥抱。
是啊,她脑海里浮现起程言那干净清澈的笑脸,当年小小的靳男和程言手牵手上学放学的情形,仿佛还在昨天。
靳男和程言从小学起就是同学。
两个人原本没有交集,那时候班上的孩子都流行女生和女生玩,男生和男生玩。
直到小学四年级的某天,靳男在课堂上走神中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她在一阵兵荒马乱后凭借剽悍的反应能力迅速理清了状况,成功回答问题。
正得意间,她被面前突然出现的光芒刺激得幼小的心肝儿乱颤。那是一个男孩,转过头来对她扬起最灿烂的笑脸,那是程言。
从那天起,她开始暗恋这个叫程言的男生,并主动学习小男孩们感兴趣的一切,成功打入了程言的哥们儿圈。
从那天起,她变成了程言的青梅竹马。然后,自从有一次闹出某小学女生被陌生人侵害的事件之后,她便堂而皇之地由程言接送上下学。
那个时候,每天她都会和程言经过一条长长的窄巷,那窄巷里种满了梧桐树,梧桐花的气息在她的记忆里常常挥之不散。
后来她才知道,那时候刺激得她小心肝儿乱颤的笑容,程言并不是给她的。
“啊,有这件事吗?”已经是国中篮球队主力的程言一边擦汗一边对身为篮球队经理的她无辜眨眼,“大概,我是在对坐你后面的兄弟笑吧。”
就好像程言的爱,也并没有给她。她从梧桐花的气息里回转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以前再熟悉不过的那条窄巷里边。
巷子的尽头,是他们的学校。
她曾经,在篮球馆看台的第七排椅背上,歪歪扭扭刻下过她和程言的名字,那时候她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