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来男生的大喊，“我要跳了——”

幸好男生只是说说，他很快就从窗口跳回教室，引得楼下一群人哄笑。她呼出一口气，朋友拍了她一下，“嘿，你不会真当他要跳吧。”

她点点头。朋友似乎朝天翻了个白眼，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不可能的，那种人，一看就是太无聊了，想引起大家注意呢。”

她，要怎么引人注意呢？她发现自己开始想没有意义的问题，赶紧晃了晃头把这种想法驱逐出去。

天气愈发寒冷时，元旦到了。刚升上高中不久的学生们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里，一个个都兴奋地讨论起假期安排，聚餐的，出门玩的，只有她自己是要去补课的吗？她出神地想着，被一阵欢呼拉回现实。

“元旦晚会？”她其实不意外，如果是成绩一向很好的班长去找老师的话。班长很快就把任务分配好，朋友负责到处找人安排节目，她的部分很简单，为晚会的黑板加上装饰。

不过……她站在黑板前，比划了下高度，搬了把凳子到桌上才足够。她回头在吵闹的班里四处看着，朋友在窗边拉着一个同学填着什么，看起来大家都挺忙的。有一个人除外，她看了眼以梦游姿态搬桌子的某人，纠结了一把，然后喊住了他。这似乎是第一次在人前念起这个名字。

他看起来有些无奈，可是还是伸过手帮她扶住了凳脚。她小心地从凳子上下来，他连只手都吝啬给她，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匆匆忙忙地道了声谢，假装商议事情般走到朋友身边，问她一会的安排。

她觉得最安静的时候恐怕就是现在了。晚会已经散场，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散去，只有几个值日生提着扫帚在收拾残局。

“抱歉，但……我有点急事。”朋友的看起来有些焦急，有些愧疚地看着她。

“好。”她几乎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帮忙做值日，她想起离家前，父亲叮嘱她玩得开心些。她才发觉自己人缘不是很好，或者说是太好了——几个值日生打扫完自己的部分后自发离开了，于是她收拾了最后的垃圾，锁上教室门时，走廊里安静得像只有她一个人。

“还真是都走了啊。”她小声念叨，又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生日会，没什么好难过的。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洗手池前的对话，此刻四下无人。

她四处看了看，然后小声哼唱起来，很喜欢的调子，可是妈妈好像不太喜欢，唱出一半的词卡在喉咙里。她咬了咬唇，换了一首更轻快的。

“真是糟糕，好像心情恢复一点了。”路过花坛时她停下来，不是花开的季节，面前的灌木露着霜打的颜色密密排开，不讨喜的模样，却在萧条的冬日长得很好。她看了会，走出了校门。

寒假里，她再次过上两点一线的生活，也许是累着了，开学称体重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过年后竟然还瘦了一点，当笑话说给朋友听时，收到对方一对鄙视的白眼。

唯一一件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是，老师调了座位，虽然和朋友成了斜桌让她很高兴，这意味着她以后问题目就更方便了，但是他突然成了同桌这个事实让她一时不太习惯。

他似乎每天都很困，她一边记笔记一边分神想着。余光里看见他从瞌睡中惊醒，生无可恋地撑起头，不用猜也肯定是朋友在后面戳人，她的嘴角迅速上抬了一下。

“xx，笔记借我抄一下。”他摊开手掌，仿佛他们本来就是熟人。

她愣住了，下意识抓紧了笔记，脑子里乱成一团，就是挑不出一个合理的拒绝理由。所幸朋友替她解了围，她小小地松了口气，心里感谢了一万遍。她的笔记，不能借，尤其不能让他看见——珍而重之写在最后一页的名字。

原本是感谢借笔记的人，朋友硬是把她拖上了，挣扎间被一句“有免费的薯条”堵住了嘴。她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给薯条涂上番茄酱，再咬下去，啊，果然是经典搭配。她默默地把这家店记在心里的本子上，她最近走神的次数多了些，连他什么时候去取的套餐都不知道。

她扯出一个笑，从他手里接过奶茶喝起来。

他们似乎在这次吃饭之后熟悉了起来，不过在她眼里，是朋友和他的熟悉，毕竟她不是那种能想出笑话的脑子，只好在他们聊天时配合地笑笑。这样的时光在后来想起时，却也不坏。

夏天到来意味着学期快结束了，她把月考的卷子折起来夹进书里，过一会又取出来塞进书包。她无意间瞥到他的答题卡，又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回头看了眼朋友的，然后整个人往前趴倒在桌面上。

回家之后，她把那张新发下来的答题卡放到抽屉里，那里已经放了厚厚的一沓，她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把它们拿出来翻了翻，一滴眼泪突兀地砸在纸面上，她抹了抹，匆忙摘了眼镜捂住了眼睛。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朋友不再监督她跑步，她自己去跑了几天，决定把时间贡献给资料书和单词本。高中似乎恢复了它该有的样子，考试一场场地往下砸，她除了和笔下的资料奋战之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