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街道被铺天盖地的红所覆盖,在锣鼓喧嚣中蜿蜒数里的是十里红妆的送嫁队伍。虽说是在都城,但这么高规格的婚嫁也并不多见,黄昏醉人的晚霞余晖
伴着清风轻抚着这座岁月静好的城,似乎预示着这一对门当互对的新人将开始他们美满的生活。
街道两侧已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酒肆茶楼里的客人也在热烈地讨论着这场泼天富贵的婚嫁,首富家最小的女儿嫁绐丞相家的二公子,这对青梅竹马的事早在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那里编排成了不下于十余种版本的话本故事,最离谱的一个版本是说首富家的这位小姐其实并不是这家的亲生女儿,传言她生得如花似月,还有一双天生异瞳,但她的父亲首富老爷和祖母老太太不仅没将其视为异类,并且还将其视如已出宠爱异常,丞相家那个千年寒冰一样的二公子自少时见过她一面之后就一见倾心,非她不娶,到今日终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然而是否当真是如此却无从考究,极少有人见过首富家的这位小小姐,但人们茶余饭后最爱津津乐道的不就是这些小道消息吗?
新房外人声鼎沸,歌舞乐声,恭贺声,劝酒声此起彼伏,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新房里布置得喜气洋洋,精雕细琢的雕花红木家具,一对花烛燃烧着,暖暖的烛光映照在一对相对而坐的新人华丽的婚服上,流光溢彩。新娘凤冠霞帔静静地坐着,新郎颀长的身形轻轻站立起来,修长的指抚上寓意着称心如意的玉如意,也就是富贵人家成婚时用于掀开红盖头的喜称。眉眼温润如玉,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大掌握起玉如意轻柔地挑起了绯红的盖头,倾刻,笑得眉眼弯弯的一张小脸映入了秦柏的眼里,她看起来还很小,她的年纪确实还不大,及笄才刚过一年,也才刚进入年芳十六的碧玉年华,秦柏感到自己心口溢出一股股的暖流,八年前春暖花开的三月他被母亲带去位处西南边境附近的西林郡省亲途中遭流寇所劫后与母亲失散,虽然有相府和大量都城的军马倾尽全力的寻他,但仍是花了些时日,一叶落而知秋的九月才有人自衣衫褴褛的乞丐窝里将他寻回......
“咕……”肚子打鼓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屋的静谧,初月的小脸垮了下来,嫩白的小手捂着嘴打呵欠,一日没怎么进食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一块酥脆可口的糕点递到了她的面前,看着眼骨节分明的大手,初月犹豫了一下马上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细碎的酥饼渣滓掉在价值不俳的喜服上也顾不上了,连吃了几个后终于缓解了些许辘辘饥肠,如同往常一样一吃饱就犯困了,初月打着呵欠只想立马趴在桌上睡下去,秦柏轻托起她那如小鸡啄米已经快支撑不住往桌上贴的小脑袋,将刚倒满酒的琉璃盏酒杯塞到她手上,“??”初月迷糊中不知所措,此刻只想赶紧去赴周公之约,她一向是饿了就要吃,困了就要睡的,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在家里,爹爹和祖母都由着她来,家大业大的,仆从如云,不会因为她多吃一点,多睡一会儿就垮了。她还从未如今日一样饿了一天肚子,奔波了一日到了夜里还不能入睡的。实在是撑不住了哇,眼前这个比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呀?初月困乏地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隙了,恐怕再数三个数就能进入梦乡了。
“喝了就睡。”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似半梦半醒之间初月任由对方将她的手臂与他的呈交叠状,喝下了他喂进嘴里的温热的酒,似乎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它一路滑进小腹里,是很温和的那种酒并不不刺激肠胃。秦柏就着初月的手也把酒喝下,狭长的眼眸竟有些湿润了。
门外有随时侯着的丫鬟,实在是因为虽是华冠丽服,但也繁琐,更换起来实属不易,因此早早备了伺候更衣的丫鬟。“都退下吧。”等了大半夜,两个丫鬟听到了自家二公子的吩咐,先是面面相觑差异了一下,随即应了声是便离去了。
灯火通明的房内,秦柏将二人的酒杯放置回桌面上,而后牵起初月的手往堆满花生,红枣,桂圆的雕花木架红木喜床走去。羡煞旁人能抵好几栋宅子的金钗宝玉挂在头上只让初月觉得沉重,压得脖颈都有些发疼,惹得她皱着眉头不自在就扭动了一个脖子,好几层的喜袍再加上刚喝了点酒更让她觉得闷热,她尝试伸手去取发饰,去解喜袍的扣子和绑绳可都不得其法,除了弄乱了没有一点儿效用,别说一个头饰也没弄下来,甚至喜袍绑绳的绳头都没找着。看着初月手忙脚乱的捣鼓着,秦柏嘴角微微上扬,他轻扶初月让她坐在床沿上,先帮她取下了所有珠钗,又帮她解开了外袍的纽扣和绑带,动作一气呵成,不毛躁且很流畅,初月瞬间觉得身上很轻松,手脚并用的往床中间爬去,秦柏仔细的把床上的花生红枣那些拨到一边,让初月躺下时不被硌着难受。
扒拉在两个鸳鸯枕中间,初月舒服地进入了梦乡,乌黑泽亮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胸口随着呼吸小小起伏着。看着此刻只身着红色单衣长袍的初月,秦柏绐她盖上了绣了栩栩如生鸳鸯的薄被,自己也宽好衣在床的外沿躺下长臂轻环着初月的细腰以一种保护的姿势躺在她身侧,随手拉下绯红的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