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门过往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丽姐想,对了,二十五年了。
那时,奎丽从在人众制药中耗干生命,熬干血脉的母亲身上承袭了所有的毒门血脉,她知道了自己的宿命,也知道了,人众制药的研究并不能终结这种宿命。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她那时毕竟年轻,虽然经历过最惨烈的血脉争夺,但仍旧同每一代的毒女一样,觉得总会有办法,再不济,左不过是不生新的孩子就行了。
可是,从承袭那日开始,血脉之内的毒便开始蹿行蚕食。
偏偏,所有的蚕食都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并不致命,恰好能够让人不死,但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平衡达成过程,却致命地疼。
疼痛到达极致的时候,丽姐甚至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而像是某种千万残骸和骨肉拼成的怪物,每一块血肉都有各自不同的疼法。
疼痛无时无刻不在爆发,她那时的脑海竟然就会自然而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只要诞下下一代毒女,在毒女完成转变之前,一切就都能放缓!
疼痛能够消解,体内的毒能够蛰伏!
大抵上是疼得太过了吧,也大抵上是太年轻了些。
丽姐出了人众制药后,就晕了过去,醒来时,人已经在那地狱一般黑暗的村子里。
那村子叫什么来着?
丽姐不记得了,只记得,所有人都生了一颗歹毒黢黑的心。
而这点人心的歹毒却有一个妙用,丽姐可以将全身的毒卸下,在那片滋长恶毒人心的地方,在那些恶毒人心之中,世代蛰伏在她们一族血脉中的毒找到了新的趣味,虽然无法根除,但卸下一身的毒之后,疼痛缓解了。
上瘾了一般,丽姐不止一次可以逃走,可是,她都选择了回到那个地方,一次又一次地将一身的毒卸下,换取片刻的宁静。
可是,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早就在暗中标过价格,又怎么会有尽占便宜的情况,当你得到一样时,就注定要失去另一样,甚至是,所有。
血脉中世代蛰伏的毒卸下后,这村中的恶被进一步激化了。
像是某种本就很致命的歹毒上出现了点药引子,那点歹毒便愈发地张狂和要命。
第一个受害的,自然还是始作俑者的丽姐。
她被囚禁,被□□,被从她身上卸下的毒裹挟的男子一遍又一遍地霸占。
正常的人,接触到那些毒时多半就是没命,一如他们在欺负其他女子时,女子莫名地总是一命呜呼,只有丽姐,一遍又一遍承受了这种侮辱,却半点事也没有。
毕竟,那些毒本就是她身上卸下的,又怎会在这种新型的圈养下变得更强大时伤害到她?
它们,终究是要寄生在丽姐血脉之中才能存在的。
她是它们的主人,亦是奴隶。
于是,所有男人带着那些无法根除的恶全都找上了丽姐,在毒和恶的双重加持下,越陷越深。
桑仐就是那之后生下的,丽姐甚至无法判断,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当然,也并不重要就是了。
那是任何人想到都要觉得灰暗的时光,丽姐同样,毒虽然不能要她的命,但一遍遍的□□,甚至在孕中、生产后,那种□□都没有停止过,她的身体状况差到极致,时常只是昏睡,已经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好在,生下桑仐之后,那些毒失了归宿,竟真的出现了某种平衡,丽姐不再时时刻刻疼痛,身体,奇迹般地出现了好转。
先前全都像是要她命的那些毒,竟然在那时,又成了治她病的良药。
可是,丽姐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时就死了呢,一切,或许就彻底结束了。
可是啊可是,死都死不了就是她那时的全部宿命。
那个孩子,生下时细声细气地叫过几声的孩子,她原本记不起多少,毕竟,她总是昏沉着,极少数的清醒也是要面对那种恶心,因此,便是清醒也只是恍惚,只是空洞,只是当自己已经死了。
可是,当村中管事的老太将孩子兜在一截破布里朝她扔过来时,她偏偏瞧见了孩子乌黑青紫的嘴脸。
孩子分走了她身上一半的毒,那种痛苦,她尝过,也知道。
几乎只是一眼她便知道,那孩子如果不能由她完成抚养,不能同她体内的毒共融,是活不下去的。
“是个女娃,”偏偏,老太拐棍跺在地上,要朝她做着提醒,“女娃没用,养大也是折本,你看一眼,看完,就沉塘吧。”
沉塘?!
丽姐的所有神识就在那刻聚拢,那么,她怎么办?
事实上便是,她果真对那个孩子没一点情感,只是第一时间想到,如果这个孩子没了,那么,所有的苦痛还要重新加诸在她的身上。
她那时,只是这么想的。
恶毒到每一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