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多欣喜，她火速赶往城外。

城外林中，早前谷玄布下的天音铃于四面八方胡乱作响。

陆姚一路深入，眼见将柳笙与余长溯跟丢，耳边天音铃声也戛然而止，林中回归幽暗死寂的一片。

苍郁的树木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从枝叶间被遗漏下来的光线看着病恹恹的，随时会消亡的模样。

她宛若座雕像般伫立原地，恐惧随晚风姗姗来迟。

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过独行在夜间森林之类的刺激体验，可以的话这辈子她也不想有。

正六神无主时，不远处有天音铃浅浅响了一声，这仙门法器的结构与普通铃铛不同，光靠风吹并不能吹动，唯有妖魔在附近时才会作响。

踟蹰须臾，她唤出夜歌，壮着胆子朝铃响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段后，看见了刚才响的那只天音铃，已被劈成两半掉落在了泥地里。树隙间垂坠下的一缕月光不偏不倚地停在碎片表面，画面看着竟显出几分恬静。

“阿遥。”

她闻声安下心来，回头看去：“你也跟丢了？”

余长溯点点头，视线紧接着下沉，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只损坏的铃铛。

他上前捡起碎片，放到鼻前轻嗅了一下。

陆姚见状问：“是云意身上的味道？”

“是。”余长溯愁眉不展地停顿片刻，“既能破坏天音铃，便不是无名小妖，玉琼山恐怕无权处置。”

陆姚一知半解：“无权是指？”

余长溯道：“或需移交魍魉山。”

陆姚不懂装懂地点两下头：“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不管云师弟吧。”

她边说，边毫不设防地看着余长溯从腰封间摸出一根竹管打开了盖子，然后“嗡——”地窜出一只蜜蜂，飞旋在半空。

她惨叫一声条件反射地跳开五米抱在了一棵歪脖子树后：“你你你带只蜜蜂干嘛？”

“方才在周府花园见着便捉了。”余长溯语气显出狐疑，“你……畏蜂吗？”

陆姚心道一声不好，原女主打小在深山里接触大自然，见万般生灵皆可爱，四时风物皆有情。当然不可能怕蜜蜂！

“怎么会？”她走出树后一手扶住树干，听着头顶那持续不断的嗡嗡声，脖颈疯狂打颤，“就是、有点惊到了，它这么小、有什么可怕的。”

“怕的话跟远点。”

显然余长溯没信。

他手指在空中勾一下，那只原地乱窜的蜜蜂迅速朝远方飞离开去。

他这招若要取名，必须得叫招蜂引蝶！

陆姚一手握紧夜歌，一手抓紧背了半日没解下来过的包袱结，快步跟上眼前的一人一蜂。

蜜蜂在树林里兜兜转转，最后曲折地飞入一处山洞。洞口狭窄，甬道狭长，两人跟着蜜蜂往里走了约有一刻钟，视野忽地豁然开朗。

山体内部中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空间，氤氲着朦胧的雾气。顶上斜着豁开个大洞，四更天的月光得以尽数倾落进洞中。

洞中除了杂草碎石和积水，几乎看不见别的东西。柳笙闭目端坐在正中央的空地上，膝上枕着沉沉睡去的云意。

见找到了人，余长溯挥了下手，引路的蜜蜂便脱离开他的控制，从头顶的洞口飞走了。

他们先后抬步朝洞中央走去，但不知为何，每往前进一步，眼前的雾气便会浓重一分，直到远处的柳笙和云意模糊成了两个淡淡的影子。

怕雾中有诈，又赶紧回身撤开了一段距离。

离得越远，柳笙和云意的身影反倒看得越清楚。

“这雾是……”陆姚刚问出三字，诡异的压迫感又一次扼住了她的喉咙。

警觉地回身，果然看到了谷玄，边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近，边道：“是还尘之术。”

什么是还尘之术？

“小六！”

陆姚内心默默喊。

【非关键术法，无法解答。】

“怎么又是非关键？怎么什么都非关键？”

【确实不关键啊，对主线剧情没有影响。】

“……”

一旁的余长溯犹疑地问：“还尘之术是？”

陆姚看着他宽下心，早说啊，原来你也不知道！

谷玄的视线从洞中央回收至他们二人身上：“在某人濒死时取走他的记忆，待他转世后再归还给他的一种术法。此术本身不难，但没什么人会用。”

陆姚疑惑：“为什么？”

谷玄道：“因为找不到，转世后音容本性不再，茫茫人海，如何归还？”

“如何归还……”余长溯若有所思地重复一声这四个字，忽地转头看向远处的柳笙，恍然，“难道……”

嗯？

受不了了，这些半古不古的人说话为啥老是只说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