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他们在场馆门口分别。“明天见!”为了彰显特别的行程,常静还高挥着手。“小江,我们明天见啊!不要忘了!”
“我不会忘的。”江愉脸上是礼貌的微笑,“前辈明天见。”
这之后,江愉按照惯例,选择与沉静行走的程愫弋步调一致。她似乎有心事,自从出场馆后隐隐给予江愉类似的感觉,像是一直在等待某个时机,不过不沉重。
他们并排走着,然后逐渐慢跑起来。十二月末的晚风并不柔和,鼓入耳膜的触觉像是在反复提醒程愫弋一件事。
江愉好像也得到了某个提醒。“你今天忘记带手套了。感觉冷吗?”
蜷成拳的双手被寒冷的空气镀上比肤色更浅的白,其中依稀透出健康的红,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粉雪。
昨天训练结束,江愉在回寝室的路上告诉过她今天尤其冷,明天还会下雪。“我忘记了。”程愫弋早上出门前想别的事,训练时想花滑的事,因此没有顾上。“我下次提前放进口袋里。”
“好。”
随着与住所的距离缩短,少女的神色越发欲言又止。“你晚上回去有急事吗?”
江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没有。你有想要告诉我的事吗?”如果程愫弋有需要,他哪里都不会去。这是他的处事原则。
“那你等我一下。我很快下来。”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江愉如果再猜不到,那他就是个与此殊荣不相配的傻子了。他注视少女顺着楼梯小跑上去,再顺着楼梯跑下来。她似乎竭力将脚步声压低。
猫本身也算猫科动物。江愉不禁微笑了起来。“你提前给了我惊喜。”
“这不是惊喜。”程愫弋认为这是预谋。“我只是想把这个送给你。”她没有刻意往平安夜礼物的方向准备,不过这是个不突兀的机会。
那里面是个后戴式的深棕色保暖耳罩。程愫弋本想找到和江愉头发颜色相仿的款式——并非全然的黑,是一种接近黑色的深棕色,天生的——无奈他的发色实在微妙,乍一看还以为是阳光顺着黑色的发滚落下来造成的错觉。
待江愉接过,她捂住耳朵。“可以给耳朵保暖,B市的冬天很冷。莫斯科应该更冷。不要把耳朵冻掉了。酌情使用。”
戴着和围巾颜色呼应的浅橙色针织帽,此时的程愫弋像是散发着暖气的热橙子,仰着脸严肃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所以,江愉不可避免想起某个夹着小雪的屋檐下,少女就那样伸出双手。他本该因为那份信任和亲近产生仅仅是荣幸一种情感,却像个得志的小人一样窃喜起来。
“谢谢你。我一定会用上的。”是的,一切有迹可循。她的赠予从来来自他们日常的点滴,率真而诚恳。种种情绪交叠在一起,江愉几乎要哑然失笑了。
而使用的答复对注重实用性的程愫弋来说是最令她高兴的回答。“还没到惊喜的时间。”江愉似乎很期待惊喜。于是一高兴,程愫弋就说漏嘴了。她立马捂住嘴。
少女才是真正的Santa。他还没在门前挂上专门用来装礼物的红绿色袜子,她就滑着冰从天际飞到他的窗前,往他的房间里扔礼物了。一个接一个。“你刚刚说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江愉本该配合程愫弋,熟稔地装作真的不知道,好让她松口气。然而,现在变成了明知故问的揶揄。
“……我不说了。”
“真的吗?不愿意告诉我吗?”
极少说出拒绝语句的程愫弋觉得江愉似乎变得令人讨厌了。“不愿意。”她斩钉截铁,抿着嘴唇回答。
“好吧。”江愉见好就收。而程愫弋不是个记仇的人,后来也继续和他说话了。
如果真的被程愫弋讨厌,江愉会觉得非常苦恼,非常非常伤脑筋。
-
确实有点伤脑筋。平静了一天,训练照常进行,不过比往常提前结束了一会儿。
“这样的时候可不多。你们就珍惜吧!”
然后一反常态,吴萍揽住江愉的肩膀。吴教练虽然向来大大咧咧,为人随和开朗,但这么热情的一揽还是能令人眼皮一跳的。常静已经控制不住嘴角上扬,林臻洋则满脸都是“家门不幸”四字,在江愉的侧目下捂脸。某些环节还是成真了。
江愉同时察觉到,程愫弋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她一开始并不知晓,直到常静鬼鬼祟祟来到她身旁耳语几句。
她应该要让出来吧。更何况常静跟她说,她可以趁此机会安排一下礼物。
目光汇聚间,江愉看到程愫弋别回头,坚持敛口不提保持神秘感,努力不泄露细节。对此,他真心实意微笑起来。她已经分外投入地成为这场庆祝的一部分了。在训练的间隙轻松参与进某个活动放松是件很罕见的事,江愉希望她能玩得愉快。而他也会在她的祝福中受益匪浅。
余光里,程愫弋左顾右盼着,似乎揪着他没有正眼看向那处的间隙蹑手蹑脚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