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喜
叶弈低头,竟含了几分玩味:“其实娘娘和陛下鹣鲽情深,何不也如妤妃娘娘一般送一条腰带给陛下,也好祈愿和陛下百年好合,恩爱万世。”
昤安听到“鹣鲽情深”四个字已然是尴尬非常,又对叶弈的这个问题颇为意外,一时间也窘迫了起来,她正正神色:“本宫不擅针织,还是不要做出来贻笑大方了。”
叶弈接着道:“其实只要是娘娘所做,即使再粗陋陛下也会视若珍宝的,毕竟陛下如此爱重娘娘,又怎会嫌弃娘娘的针织是否精良呢?”
昤安登时哭笑不得,觉得今日的叶弈颇为古怪,可也说不出哪里古怪,这个人偏偏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自己啼笑皆非,甚至招架不住他的言语。她只有直截了当道:“墨宝和腰带,说到底只是件礼物,也值得叶统领如此关心么?难道叶统领十分在意本宫与陛下是否恩爱甚笃吗?”
叶弈面色微变,随即道:“微臣不敢,不过遇到娘娘就说几句话罢了,娘娘哪里的话。”
昤安也甚是莫名其妙,尴尬地离开了授章殿。
是夜,天上星辰闪闪,耀目非常,倒是一个难得的安静时光,昤安命莫有灵搬来藤椅坐在庭院之中,看见满院的月光似水般旖旎流转,浅浅淡淡地围绕着她,在她的裙摆上点上凄迷的淡蓝,颇有几分诗情画意在里头,她欣然合眼,想安心享受这一刻的悠然。
只是未央宫这种地方,又怎么会有真正的悠然,即使是片刻,也是如空梦般易逝难寻。
毓书的匆匆步伐打乱了昤安的悠然,而后就是毓书不深不浅的语调在她的耳边缓缓响起:“娘娘,妤妃娘娘漏夜前来,请求见驾。”
昤安意外:“都这个时辰了,怎么突然过来了?”
毓书也是摸不着头脑:“奴婢不知,看妤妃娘娘的神色,似乎是极其要紧的事,奴婢问她她也不肯说,非得要面见娘娘才肯说出来。”
昤安素来礼待祈鸳,此刻也不怠慢,忙把祈鸳请了进来。待到来到寝殿,果见祈鸳脸色发白,神色戚戚,她素来沉稳安静,这样骇人的神色似乎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脸上过。昤安一见更是惊诧,忙扶起正跪在地上的祈鸳道:“何时如此惊慌?快起来说话。”
祈鸳跪在地上执意不起,几乎就要哭出来:“娘娘救我!”
昤安心惊,只有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家里……”
祈鸳直摇头,右手紧紧护住自己的小腹,再不敢言语。
昤安看着她,眼里的惊恐越放越大,最后,几乎是崩裂了。她竭力压制着自己的颤栗,低声道:“难道……难道你……”她思虑再三,终是不敢说出那两个字,或许因为内心的惊悸,或许……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
祈鸳连连点头,眼泪也簌簌而下,打在昤安的手上,惹起昤安心里更大的震荡。
她冷静片刻,忙和毓书一起把祈鸳扯到内室,又吩咐莫有灵去守住殿外,再让冉月去请林颂过来,忙完了一切,她才敢慢慢坐在祈鸳身边,把声音放到了最低,道:“什么时候的事?”
祈鸳低头,一手护住自己的腹部,一手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应该快两个月了,嫔妾的月事一直不调,开始只以为是普通的月信延迟,可是……七日前清晨,嫔妾有了晨吐的症状,又慢慢开始嗜酸,嫔妾才陡然惊醒,知道了腹中的蹊跷,左思右想,如今……想要保住他,只怕只有依靠娘娘您的庇佑了……娘娘,嫔妾求求您救救他,嫔妾想了很久,嫔妾不忍心打掉他,更不想他像兰贵人的孩子一样一生下来就活不成,嫔妾求求您了!”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垂泪,跪倒在昤安面前不停顿首。
昤安茫然惊讶,除了下意识地搀扶她起来,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脑子里又千万句话,千万种思量,却不知道应该先说哪一句。她连连呼吸,连连镇静着自己的心神,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嘴里迸出话来:“先皇后给嫔妃的坐胎药里其实是避孕汤药,久服令女子不孕,怎么你……”
祈鸳不见错愕,更多的是无奈,她沉默一瞬之后,讷讷苦笑:“果然如此!她把我们害得好苦!”祈鸳连连冷笑,“嫔妾从前不得宠,侍寝的次数少,这坐胎药喝得也就少,其实先皇后是什么人嫔妾怎么会不知道?她那样善妒的性子,又怎么会赏赐坐胎药给嫔妃喝?嫔妾纵然不通药理,心里也是存了几分疑虑的,所以每每服用都喝一半倒一半,原本只是明哲保身,也不知其中真假,却不想…..她当真是极毒的心思,竟要如此斩草除根!”
昤安明了其中缘故,道:“或许正是因为你喝得少,所以未伤及根本,如今还有成孕的机会。”
祈鸳哀哀轻抚自己的腹部:“这个孩子来得这样不易,我更是不愿他有半分的损伤,还请娘娘垂怜,救我们母子一命罢!”
昤安思绪万千,难以成形,只能连连宽慰祈鸳:“你别急,别急,别动了胎气,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正在思忖惊诧之间,冉月已然带着林颂走了进来,昤安不让她见礼,只是催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