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长姐之苦
再退一忍再忍,后来终于忍不下去,还是离开了张家。
但那时她已错失了和离的最佳时机,仓促行事之后,她一个人净身出户,连和离都不算,差不多是被张家赶了出来。
那时聂家已经倒台,家破人亡,聂瑶台落魄潦倒,无处可去,一双儿女又被留在张家,见不了面,心高气傲的她绝望至极,吞金而亡。
聂兰台此刻想起这些,心里便如刀子在剜,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姐姐堂堂正正地脱离苦海。
聂瑶台凄然道:“你说的这些我如何不知?这还是你站在外面看出来的,我身在其中,当真连死都不如。这些年我总是看不破,总觉得他还有一分心在我这儿,所以不死心,总是跟他闹,哪知那个人的心竟是石头铜铁也不及他万分之一硬……如今我算是看透了,他就是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烂货,跟着他没有半分指望!”
当初怎么就眼瞎,看上了他!
全家长辈都反对,说张家虽然门第甚佳,但张觅是个扶不起的,可她偏偏就听不进。
那时觉得张觅他温柔多情、细心体贴,脾性在京中众公子哥儿里算是百里挑一的,人又生得俊秀,铁了心要嫁他。
谁知,她曾经最看重的那份温柔多情,到头来却成了她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的根源!
“你现在看透他还不算晚,”聂兰台握着长姐的手,用帕子擦去她的眼泪,“姐姐还犹豫什么?像张觅那种玩意,留着干嘛,姐姐本该早早考虑踹掉他了。”
“哪能那么简单?”聂瑶台摇摇头,“如果我仅仅是我,无须你说,我早就踹了他!可我还是聂家的女儿,父亲在朝中为官,云台和笃行还未说亲,如果我和离了,那不是连累他们吗,连着你和芳台也会受影响!还有筑哥儿和筝姐儿,若没有一个完整的家,那该如何是好?”
“姐姐!”聂兰台肃然道,“你忘了祖母当年的话了吗?一个人活在世上,如果连自己都顾不好,又如何去顾别人?你跟张觅过日子,没有一刻不痛苦,这样的你,能给孩子们带来好日子吗?再说了,张觅那副德性,京中谁人不知?跟他和离,对你的名声并无影响,更不会影响父亲和弟妹。”
聂瑶台捂着脸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我,可我心里还有点乱……我已知道,恐怕是非走和离这条路不可的了,但我觉得,还须从长计议……”
聂兰台道:“姐姐,有些事不须考虑太多,因为无论怎么考虑,都是不能把事情做圆满的。像这件事,你想得越多就越痛苦。我并不是让你明天就和离,而是让你早点做这个决断。你心里拿定了主意,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聂瑶台沉默半晌,咬牙道:“没错,我得想个法子,体体面面地和离,把孩儿和嫁妆全带走,还要让别人都去挑张觅的错!”
聂兰台见她已有决断,暗松了口气,柔声道:“姐姐想清楚了就好。这事确实不能急,得挑个成熟的时机,不然,白白让张家吞了你的嫁妆,筑哥儿和筝姐儿还不给你养。今儿你回去后别再跟他闹,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他爱纳多少妾且由得他去,待过完年,我和你一起收拾他!”
聂瑶台苦笑道:“原本以为我不知要为你操多少心,哪知我反而成了要你操心的那个。”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姊妹还说那些!”聂兰台道,“我只求我的姐姐一生顺遂喜乐,便让我去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
聂瑶台扑哧一声笑出来,嗔道:“都成了亲的人了,还这么贫!这事你别管,我已经有了主意,不会吃亏。倒是你自己,在侯府究竟怎样?”
她语声里尽是担忧,“你跟世子如何?他……”她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问,“他可像传闻中说的那样?”
萧淳誉常年跟随父母在辛州戍守边防,在京中待的时日很少,但他在京中名声很大,也很坏,完全是臭名昭著,比起聂兰台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凶残暴虐”“荒淫无耻”“无法无天”,什么“在辛州强抢民女”“打死店小二”“虐死了好几个通房丫头”,这些事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总之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以致京里无人敢把女儿嫁他,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一听到“萧”字便心惊肉跳。
原本,聂兰台只是户部侍郎之女,配萧家这样的侯府世子算是高攀,但她和萧淳誉这桩婚事,没人觉得她高攀。
“大姐放心,我不会吃亏的。”聂兰台道,“他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而且我小心着不去惹他,谅他也不会来为难我。”
她的安抚没起作用,反而引得聂瑶台崩溃大哭,“我们姐妹怎么都这样命苦!你的婚事我从来就不同意,可祖父和父亲不听我的,硬要你嫁过去…… ”
聂兰台也有些伤感:“世子从水里救起我,不嫁他,又能嫁到什么好人?”
这世道终归对女子不善,不过是衣衫凌乱之时被一个男人抱了一下,就等于失了清白,她心里虽鄙夷这种陋习,却无力反抗。
且又能怪得了谁,这落水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