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婚之夜(二)
别是那副正襟危坐的温婉模样,更不真实。
但是再不真实,跟她成亲一事也真的。
萧淳誉暗暗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装睡。
本想喝得大醉昏死,却又怕回到新房后,昏醉中与聂兰台成了夫妻之礼,是以佯装醉酒,由着别人把他背进新房,谁知装了醉,还要接着装睡。
聂兰台瞥了斜卧在床的萧淳誉一眼,低声吩咐蓝鹊:“让嬷嬷进来收拾床铺吧,世子要休息了。”
萧淳誉不在乎谁陷害她,她自己却不能不管。
对于躲在幕后的主使者,聂兰台了然于心,只是此刻也没法收拾对方,便不用去管,反是这些跳到面前的小人,比如收拾床铺的杨嬷嬷,她想会一会。
很快,一名梳着如意高髻、身穿暗红织锦皮袄的中年妇人跟在蓝鹊后面进来了。
这妇人身材胖大,满脸堆笑,进门先向萧淳誉和聂兰台行了礼,方笑吟吟地去收拾床铺。
按照大兴礼俗,撒帐时撒的满床的枣生桂子,得等到新人歇息时,由专人收拾。
多子多福的年长妇人为首选,但也得人品过关、心地良善才是,谁晓得萧家一时不察,找了这样一个黑心卖主的杨嬷嬷来。
聂兰台冷眼觑着杨嬷嬷,想看看她发现绒毯下没了原本要出现的画像时会是什么神情。
谁知让她失望得很,这个杨嬷嬷从头到尾面不改色,动作丝毫不乱,且还有模有样地指挥几个丫鬟合力把萧淳誉往床里推进去许多,免得他翻个身就跌下床。
她临走时还对着“烂醉如泥”的萧淳誉叹了口气。
是个高手,难怪能被派来做这样的活。
聂兰台枯坐了半晌,料想接下来不会再出变故,才让吩咐蓝鹊几个去备热水铺床,终于可以歇息了。
被萧淳誉霸去的婚床对着八扇嵌琉璃翡翠松溪图的红木槅扇,槅扇旁放置了一张小睡榻,聂兰台便让蓝鹊将这小睡榻收拾出来。
埋首在松软的红绒枕里,长睫缓缓敛上。
她有意放空大脑,杜绝自己去想些什么。
不管将来还要面对什么妖魔鬼怪,新生的喜悦终究占了上风。
至少这个时候聂家人都还好好的,这一次,她定要弥补自己前世的过错,用尽全力好好护他们周全。
暖意慢慢盈满心田,她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进入了梦乡。
铺着红绸的乌木长案上,一对红艳艳的龙凤烛燃得正欢,跳跃的火光不时映得萧淳誉眼前一红。
他睁开眼轻轻坐起,目光瞥向小睡榻。
已经睡着的聂兰台嘴角噙了一抹浅笑,红唇雪颊,美不胜收,笑容却无端苍凉,勾出几分凄艳。
从没想过会跟聂家臭名昭著的三小姐扯上干系,上苍却跟两人开了个大玩笑,让他从水里捞起了落水的她。
众目睽睽之下,他把湿漉漉的、衣衫半敞的聂兰台从水池里抱出来,那时他还没想到什么不妥,结果转头父母就托了人去聂府提亲,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聂兰台苦恋许清玦的事在京城闹得人尽皆知,这也是她声名狼藉的来由,萧淳誉自然是拒绝这门亲事的。
听说这女人起先是断然拒绝萧家的提亲的,还要死要活地闹过,但不知道后来是什么让她改了主意,同意了婚事。
聂家既有意结亲,萧淳誉要拒绝就难了。
因为他爹安定侯的性命,是聂兰台的祖母当年从战场上救回来的,何况萧淳誉把聂兰台抱出水塘时还伤了她的清白。
想到这里就来气,她一个满大街追着男人跑的女人有什么清白啊?
萧淳誉有些恼火又委屈地瞪了聂兰台一眼。
但如今无论怎样,这女人都是他的妻子了,他自己可以不待见她,却不能让旁人欺负她。
先前他出去见客的时候,已经抽空派心腹萧流去查了布置新房的人手。
那些丫鬟仆妇都是萧家的家生子,又是侯夫人亲自指派的,萧流不便兴师问罪,只不动声色地敲击了一番,虽然尚未确定,但已锁定可疑之人。
那可疑之人就是杨嬷嬷。
杨嬷嬷一个老奴婢,为何要害他的新妇?多半是受人指使。
对于这背后的主使者,萧淳誉略一思索便有了怀疑的对象。
若真是那人做的,那人却轻易动不得。真烦,这些人统统让他觉着烦。
一夜北风紧,人间满琼枝。
雪花扑簌簌的飘落声衬得冬日清晨分外清寂,聂兰台睁开眼向窗外堆满雪的冬青树瞧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下床。
目光落到拔步床上,只见萧淳誉裹着绣了鸳鸯戏水图案的锦被睡得正香。
前世由于许清玦画像的事,萧淳誉大婚当晚拂袖而去,现在他却在新房里过了一宿。
看来有些事,要变了。
丫鬟们早就在门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