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婚之夜(一)
东西……”
萧淳誉随手将撒得满床都是的枣生桂子扫开一点,皱眉道:“这些东西能有多硌人?你那么娇贵?”
语气里满是嫌弃。
聂兰台又看了他一眼,脸上是羞怯而诚恳的神色:“不是这些,是在毯子下面,真的硌痛我了!”
萧淳誉想了想,示意她起开,然后一探手,粗暴地将大红鸳鸯绒毯掀了起来。
随着掀毯子的动作,他的脸色陡然变了。
一幅巨大的男子画像平铺在褥子上面,几乎占满了偌大一张拔步床,画中男子与真人大小无异。
鲜衣墨伞,细雨如丝,举着伞的男子仿佛从画卷中缓缓走来,那眉眼身姿俊雅至极,唇角一抹浅浅的微笑仿佛含了摄人心魄的千言万语。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当今世上拥有如此风采的,恐怕也只有许太傅家的三公子许清玦了。
聂兰台只向画像瞥了一眼便捂着眼睛尖叫起来:“这、这是什么!”
萧淳誉沉着脸看向她,目光渐转阴鸷。
“不、不是我的!”聂兰台神色震恐,拼命摇头,“不是我放的!我刚刚是头一次进这个屋子,世子也一直在这里……”
“不必废话,”萧淳誉不耐地打断她,“我自然知道不是你。”
这蕙茝院是他的院子,在今日之前,从未有聂家的人来过,聂兰台更是刚刚由他亲自牵进来的,她的几个陪嫁丫鬟都还在外头候着,没来得及进屋,这画像断不可能是她或者她的人布置的。
况且聂兰台苦恋许清玦的事情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她本就名声狼藉,如今嫁为萧家妇,即便再蠢也不可能把许清玦的画像藏到婚床底下吧。
熊熊怒火在萧淳誉眼里转了几转便平息下去,只剩几分嘲弄。
他将那画像扯下,胡乱卷成一团递到聂兰台面前,冷笑道:“你是不是很想要?”
聂兰台的眼泪夺眶而出,掩面道:“世子为何这样羞辱我?我如今已是你的妻子,别人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害我,羞辱你,难道你不与我同心协力揪出恶人,反而要遂他们的愿,把我踩在脚底才高兴么?”
萧淳誉哼了一声,不再理她,手里抓着那幅画径自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聂兰台不带情绪地吐出了一口气。
前世,她溃败的一生就是从许清玦的两幅画像开始的。
一是这幅大画像,一是她撕碎的那副小画像。
出嫁前夕,她的闺中密友林恕心来看她,特地送来了那幅小小的画像。
林恕心拉着她的手,两眼含泪:“兰姐姐,这是我央求许家表哥画的,你收着,以后十分想他了,就拿出来看看……表哥心里是有你的!我多希望你做我的表嫂啊,可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时还分不清人心好坏的聂兰台感动得一塌糊涂,把那画像藏到嫁衣里,贴身带着,毕竟那是她拥有的唯一一件许清玦亲手做的东西了。
她压根没想到,婚床下已经被人早早地藏好了另一幅许清玦的画像。
当喝得半醉的萧淳誉回到新房,等候多时的嬷嬷立即笑盈盈地进来收拾床铺,这时毯子下面那张许清玦的脸就那么突然暴露在萧淳誉眼前。
他浑身的血液刹那间全部冲进了脑子里,转头看着聂兰台,目光如刀。
算算时间,从她进入新房到此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段时间里有不少女眷来过又走了,呆得最久的还是她和她的四个陪嫁丫鬟。
不是她们自己放的画像还能有谁?
别说是萧淳誉会这么想,聂兰台自己都觉得确实是她最有可能放这画像。
那个收拾床铺的杨嬷嬷是萧家的人,她像是长了一双千里眼,能够看透别人衣服里的东西。
当聂兰台焦急地跟萧淳誉辩解时,杨嬷嬷突然用一只枯瘦的手颤巍巍地指着聂兰台,大声道:“夫人身上还有一幅小的画像,还有一幅!老奴适才看见,夫人拿了那画像出来看……”
萧淳誉毫不费劲地把聂兰台袖子里携的那幅小画像搜了出来。
床上的画像,身上的画像,都是同一个人,是满京城都知道的她心仪的那个许清玦——那真是百口莫辩啊!
聂兰台嘶声力竭地辩解,赌咒发誓,哭喊哀求,然而一点用也没有。
她现在还记得,萧淳誉当时的眼神是何等冷厉,浑身的杀气是何等磅礴。
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事,即便是他是不情不愿娶的女人,那她也是他的妻子。
如果不是及时赶来的安定侯把萧淳誉拖了出去,大约聂兰台的新房会变成她的喋血之地。
萧淳誉自那晚踏出新房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聂兰台并不希望他来,但被陷害而遭人憎厌和她主动疏离对方是两码事。
如今,赶在别人发难之前两幅该死的画像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