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

放在往常，王殊润指定是会被弹劾的。

哪怕完全能说是李婉清的错，但总有人能拿此做文章。

只是如今，陛下不谙国事，太子全权代劳，谁又会这般没眼力见拿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去叨扰他呢？

眼瞅着年关将近，边关确是愈发不太平。

盛京一时有些人心惶惶。

恳请皇上禅位于太子，处死怡妃、专心朝政的折子数不胜数。

只可惜皇上根本看不到，他连养心殿都很久没去过了，不分昼夜地同怡妃颠鸾倒凤。

卫伊倒是同纪予安联系更加紧密了。

说起来还是新话本的缘故。

几个小女子整日围在一起谈天论地，不时就会有新的想法冒出来。

李婉清和王吟之的新家就在卫府附近，步行便可到达，这下更是没日没夜地在一起玩。

那日如戏休息，几人去了公主府。

说起话本，如戏就说到了读书一事。

“这次能演这个话本戏，我真的好开心。我从来没上过学，识字也是走南闯北时戏班的人教的，为的也是看戏本演戏。”

“要是女子也能上学堂该多好。像之之这般，学识了得，人生便多了一份选择。”

四个小女子都十分认可。

但这般天方夜谭的想法，永远只能是妄想。

几人都以为说过便过了。

没曾想，卫伊放在心上了。

是呀，凭什么女子不能上学堂呢？

女子就一定比男人差吗？

这世间，又有几个男人能比得上之之呢？

女人就只能蜗居后院，生儿育女，孝敬公婆，以夫为天吗？

女子无才便是德？

无稽之谈。

卫伊一贯的想法大家都是比较支持的，无论何事，都会尽全力给她提供各方面的协助。

但当她说出要办女子学堂时，江梧秋和卫司言却是禁了声。

卫伊百般不解，

“难道娘亲和爹爹不想更多的女子能识字读书，因而有一丝逃脱困顿生活的可能吗？”

“一一，事情远不止你想的那么简单。”卫司言是从未有过的语重心长。

“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传统，并非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能改变的。”

卫伊仍旧不解“可以一点点来呀，总归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开始了自然就会有人加入，读书又不是什么坏事。”

父亲一贯对读书这事是十分严苛的，两位兄长可以随意放弃科考，却不能放下读书这件事。

就连被百般疼爱的自己，也必须识字读书。好在家中氛围良好，卫伊并没生出抵抗的心思，反而央着卫司言改建了大大的书房，父子四人时常聚在一起研学习书。

如今父母竟都不支持她办女子学堂，卫伊实在是困惑。

何况并非千百年传下来的东西就一定是好的，这个道理父亲不会不懂。

“读书明明是一件好事，那一一可曾想过为何女子不能读书考学？”

卫司言抛出问题。

卫伊确实没想过，她自幼锦衣玉食，性子纯良，心中有善，但其实经历甚少，哪里懂这世间真正的疾苦。

她只能猜测道，

“并非所有的女子都未读书，萱姐姐、之之和我，自幼就开始识字，但如戏五岁就被卖给了戏班子，因而没能识字读书。许是家中贫寒的女子，就没法读书？”

语毕卫伊似想到什么，补充道“银钱不是问题呀，我们可以办一个免费女子学堂，定有女子愿意来的。”

卫司言再次发问“一一认为她们是不愿意还不能呢？”

“为何不能，又不用付银钱。识字读书是一件好事，父母自然也是支持的。通过学习有了见识，也会更加有想法，像之之一般，可以改变所处的困境……”

卫伊忽然懂了，

“不读书、缺少见识便更容易被拿捏控制，有能力的女子哪里又会愿意拘于后院，一辈子靠着男人的垂怜生活。”

卫司言点点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为了约束女子低劣的托辞罢了。哪个大户人家不是卯足了劲千方百计地让女儿识字读书，将来嫁了人不至于被婆家过于蹉跎。”

“本就穷苦的人家，有些甚至要靠着卖女儿过活，又哪里会希望女儿读书有想法有见识？目不识丁、木讷听话才是最好。”

“若是所有女子都能同男子一般读书考学，那许多懦弱无能、毫无所长的男子又如何能娶到贤惠听话的妻子呢？”

“时日久了，越来越多的女子拥有独立的思想，能自己创造好的生活，自然不会再任人拿捏，奉夫为天。”

“自古以来，便是男子为尊。那作为上位者和掌权者的男子，又哪里会容许这样的变故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