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转
夫人稳了稳心神,朗声道。
德仁帝一脸疑惑问道:“夫人何出此言?有话好好说,朕特许你起身回话。”
“请陛下替臣妇的孙女做主。”老夫人不敢起身,只跪着将曹明月的事说了一遍,又从怀中取出信件,交于周茂。
自己儿子什么样,德仁帝一清二楚,宫中也早有风言风语传入他耳中,可如今竟被臣子告到跟前来了,德仁帝脸上属实挂不住。
接过信件,德仁帝一下就认出李元泽的笔迹,此时他已经信了九分,毕竟给武安侯府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攀扯皇子。
德仁帝怒不可遏,将信重重拍在书案上。
吓得下首的老夫人浑身一抖,嘴里喊着陛下恕罪,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见状,德仁帝只得出言安抚一番,并承诺会给武安侯府一个交代。
老夫人年岁已高,起身时,双腿都在打颤,额头上也被磕得青紫,最后是宫女扶着出的正阳门,
曹易安等在宫门口,见到祖母这副样子,忍着心酸将祖母扶上马车。
祖母进宫后,曹易安这才从观砚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此时正憋着一肚子的火。
马车中的祖孙俩相顾无言,今日进宫算是将老侯爷积攒的脸面丢了个精光。
“不必为此难过,祖母活了大半辈子,生死荣辱早就看淡了。”见曹易安一脸戾气,老夫人拍了拍孙子的手,宽慰道。
“把那孩子打掉,将她远嫁离京,祖母又何必为这不肖子孙,受今日之辱。”曹易安冷漠道。
“易安你记住,明月是侯府唯一的嫡女,就算这次再不好,以后你们俩也要互相帮衬才是。”老夫人郑重其事的教育道。
唯一的嫡女?听到这,曹易安眉头微微拧起,心中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到青竹院,一夜未眠的曹易安在书房闭目养神,回想祖母的一番话,一个猜想在心中油然而生。
“观砚。”
外间伺候的观砚入内,恭敬问道:“郎君有何吩咐?”
曹易安修长的手指无聊的敲击着桌面,一番思索后道:“你找个可靠之人,让他前去柳州查下杨苒入侯府前的事,特别要弄清楚她与林钰生前是否育有子女,不要耽搁,即日启程。”
“是”观砚答。
早朝后,内务府公布了两位皇子的正妃人选。
原本在选妃宴上未上榜的曹明月,却被德仁帝破格定为三皇妃,此事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临华殿的肖贵妃气得吐血,她为儿子定的柳语之何时被换成曹明月了?
一打听才知道,今早武安侯府老夫人豁出老脸,去向陛下告了泽儿一状,肖贵妃气得一巴掌扇在心腹宫女脸上,怒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报?”
鸢儿一个没站稳被扇倒在地,鬓边发丝垂落,来不及整理,扑到贵妃脚边,道出原由:“娘娘忘了,今日是侯府二公子上值,是他越过我们安插在前殿的小太监,直接报到陛下跟前的。”
“好个曹易安。”肖贵妃咬牙切齿道,她一时疏忽,竟忘了这一茬。
事已至此,肖贵妃又派人打听了陛下现在何处,缓了口气,梳妆打扮一番,带上几个侍从,端上一盅血燕小吊梨汤,赶往文渊阁。
瞧见来人,周茂往里通传了一声,等肖贵妃到了,直接将人迎了进去。
好在陛下还愿意见她。
入内的肖贵妃只字不提选妃一事,只关心了一番德仁帝的身子,端上那盅血燕小吊梨汤,便要喂给德仁帝。
看着桌上的小吊梨汤,德仁帝有些恍惚。
尤记先帝收复边疆,大办年宴那年,下至七品小官皆可参宴。
彼时他作为皇子,竟落魄到只能躲在殿外悄悄观望。
那时他与敬安被遗忘在冷宫,长年身处潮湿阴暗的环境中,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难免身子虚弱,冬日里最是难过。
好不容易挨过了风寒,可这咳疾就是好不断根。
肖紫嫣也是风寒刚愈,便被肖夫人拉进宫来参加年宴,当时的肖父还只是兵部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因此肖紫嫣与母亲只得了最后排靠门边的席位。
母亲忙着去讨好夫君上司的夫人,留肖紫嫣一人在席间。
殿门口的风吹得呼呼作响,她下意识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就在这时,瞧见了门外那双怯弱的眼睛。
被娇俏的姑娘撞见自己窘迫的一面,幼年的德仁帝一紧张,喉间痒意再也忍不住,竟然咳出声来。
肖子嫣也好奇的打量起他来,见他咳嗽不已,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患了风寒,不禁捂嘴笑起来。
见四下无人关注他们,便悄悄来到殿外,将母亲为自己准备的小吊梨汤让给这位小公子。
那罐小吊梨汤,便成了他们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