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鹰
小兔的孩子,突然愧疚得很。原来她并不是不爱哭,也不是爱笑,她以前之所以情绪那么少,只是因为她的生活本来就没有色彩。
这里什么都有,每个伺候她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甚至不敢正眼瞧她,她是这里至高无上的主人,却也是一无所有之人。
雯娘原来不懂为什么连城才短短几天就对那个陌生男人用情至深,殊不知正是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让石头生出了一颗心。
她望着怀里渐渐沉睡去的小公主,十分艰难地叹了口悠长的气。
雯娘心想,这也是为了她好,她身份贵重,实在无法随便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况且这人古怪,她对他一直疑心重重,不如就此遣散,好过来日真生出感情,就难断得清了。
黑夜降临,雨势渐猛。
知道今天天气不怎么样,阿槐临行前收下了雯娘递给他的斗笠和蓑衣,只不过春雨来得猛烈,空中电闪雷鸣的,难免他也会瑟缩。
加上并不认识路,脚程慢了许多,直至天黑都还在山林里头打转。
穿林打叶的雨几乎掩盖了所有的声音,泥泞不堪的山路实在令他寸步难行。眼见天色暗了,可前方只有数不尽的树木和落了一地的叶子,就算原来有路也被掩埋不见,他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好在摸瞎往前行了不远便遇到一座小亭,小亭子立在着漫无方向的竹林里虽然显得蹊跷,但着实救了他一命。
他抖落衣衫,弯腰拧了一把衣角。
忽然回想起雯娘送他离时,事发也很突然,她居住在山上很久,不会不知道天气恶劣时下山等同于害人,可她依旧一意孤行。阿槐叹了口气,他原来只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却也没想到是这样无处可容的累赘。
天气很冷,再这么等下去,不死也会病的。他浑身颤栗得紧绷着,无可奈何地望着前方,四下幽暗浑浊,瘆人得很。
恍然之间,一个荧黄色的小点出现在不远处,摇摇晃晃的,似乎在靠近。阿槐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狠狠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大晚上,确实害怕见鬼!
但……“鬼”为何叫着他的名字,还那样凄凉。
定睛一瞧,原是一个提着六角形灯笼的小娘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步履蹒跚地朝他走过来。
连城再见到阿槐那一刻,哭得更凶了,她眼里噙着泪水,宫灯照的脸色苍白而双瞳红肿,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模样比他还要惨上几分。
“我以为我找不到你了!”
“你怎么这副模样?”阿槐愣住。
她委屈巴巴地举起手里烂了一半的油伞,说:“路上一棵破树开了叉,把我绊了一跤,伞弄坏了……”
话毕,又觉得更委屈了,止不住抽噎。
阿槐听了,尽是那般倒霉催的可爱样子,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眼下柴火衣服都是湿的根本点不着,他一人举步维艰就够难了,她竟然这般不要命地跑来寻他,说来心头确实曾一暖,可马上他就后悔了。
“雨下的那么大,你跑出来做什么?”他皱着眉说。
“阿槐,我不知道他们要赶你走。这山路崎岖,没有我你根本找不到路出去的。”
阿槐将拧干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明知故问道:“贵人家的女公子出门都坐轿子,你哪里认路?”
她吱唔了一会:“反正,要么你带我一起下山,要么你跟我一起回去。”
“为什么?”他瞧着她。
这原因想来有些复杂,怎么样才能用一句话表达出她不愿受桎梏于笼中,但要是有个人作伴,就算是笼中也不算太孤单的心境呢?连城想了一会,说:“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的眸子在微火照耀下,透出夜空暗到极致反生苍亮的光,清澈地映出阿槐的影子。
他似乎有些震惊。
且不说这条路能不能看到出去的尽头……阿槐回神后只是低头轻叹,就算走出去了,他也养不起她。
他承认,比起让她吃苦,还不如他自己回去受人两个白眼强,大不了就是计划好路线再走一次而已。
不过这些话阿槐没有说出口,面对那样真诚而善良,救星一般的人物,她说什么,他都想依着。
待雨势小了已然是后半夜了,他们聊了些无所谓的话题,等到雨几乎要停时,他才领着她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路上,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丢了大半夜,府里的人竟一个也不找?”
“我往日睡觉都是一夜到天明,故从不令人守夜。”她小声答。
“其实雯娘他们对你很好,尽职尽责从来不敢怠慢,活生生将你捧的像公主,你不该为了我同他们置气。”
“嗯。”
阿槐目视前方看着路,却没注意跟在身后的小娘子什么时候松开了牵着他衣带的手,回应也十分微弱。那句话原是要惹得她着急解释的,可她竟清淡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