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质
在能换上最不累人的那一副。
“你不喜欢人群。”
还不知道那双手有什么特别作用,需要她刻意隐藏,贸然用这一点来试探显然不合适,至少现在不行。躲避人群是因为害怕不经意间被人碰触到手吗?看起来似乎是的,但又仿佛不止于此。
“他人与我并不相干。”艾蕾奥瑙拉的声音轻如梦呓。“他们的喜悦、欢欣、悲叹、失望,在我看来有如画中情景,是隔了一层的东西。”
今晚没有月光,城堡内除大礼堂外一片漆黑。从灯火的照耀之下离开以后,那张脸孔依然红唇白齿焕发光彩,颈部和锁骨的肌肤却比裙衫更白,几近毫无血色。
“没有词汇可以确切地形容这种情形,我的语言无法反映我的感受。旁人的情绪越是沸腾,我越认知到这道天堑究竟有多么不可弥合。周围的人越多,我越感到自己离他们是何等遥远。我无法加入他们之中,哪怕只是假装都难以做到……听起来很像是无病呻吟吧?”
艾蕾奥瑙拉很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刻,至少雷克斯在此之前,从没有见过她像这样坦白自己的心态。他本该抓紧这难得的机会观察她、寻找她的破绽的,眼神、声音、语调……然而他能做的只有站在原地,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词来。
“……不,当然……不。”
一点也不。如果她是在无病呻吟,那么他又算什么?
雷克斯简直要怀疑艾蕾奥瑙拉在宴会上偷偷对他用过摄神取念了。她的每一声叹息都勾起他的共鸣。她的每一句话,都似乎说的不是她,而是他的心情。他看着欢庆的人们,半点都提不起劲在内心嘲笑两句他们的天真。人群无法勾动他的情绪,无论是讥讽,是高傲,还是冷淡,都没有浮现半点……他甚至不会觉得漠然,胸中就像那曾经困住他的牢笼一样,“什么都没有”,只是纯然的一片虚无。
也许就像她说的一样。他此前没有过鲜明的感觉,只是因为不曾置身于鼎沸的人群之中。而今夜,这前所未有的异质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连惯常的伪装也难以撑住。
像看着一幅画吗?似乎还要比那更疏离、更隔阂一些。
他和她看的是同一幅画吗?没有人给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