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之一

坐得优雅，颈背的线条笔直挺拔，像某种难以摧折的隽秀树木。当她试图收回视线，一种感觉蓦地侵袭了她的头脑，似乎他正在调动精神对抗着什么……

……某种虚无的东西。她沉默地移开目光。

这间办公室有一种奇妙的气氛，来自于所有那些随意摆列的银器、在空中形成奇妙形状的烟雾和埋头栖息的凤凰，一切都洋溢着浓厚的神秘感，却不会令人感到恐惧。邓布利多浅蓝色的眼睛富于穿透性，但温和而慈祥，他把十指指尖对接在一起，打量着坐在桌子对前的少女和青年，那视线既是一位巫师在平等地看另一位巫师，也是饱经风霜的长辈在看年轻的后辈。

在这样的注视中，艾蕾奥瑙拉终于有了切身的，“回到了霍格沃茨”的实感。

“就像我在第一封信里说的那样，朱丽娅在离职之前向我推荐你接任她的位置。她特别提起你的O.W.Ls和N.E.W.Ts成绩，在古代魔文上都得了‘O’，没错吧？那年的考试题出得尤其难，我敢说，你给魔法部的考官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少女眨了眨眼，平静地回应：“是的，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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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但在备课、讲课和偶尔出现的突发事件中一天天度过，也宛如倏忽即逝。再过几天，在晚宴上公布本年度学院杯的得主，之后把成绩下发到学生手上，这一学年就正式宣告结束了。学生们要搭乘霍格沃茨特快回到伦敦，而教授们也将散去，有些人依旧住在学校，有些人返回各自的家中。

羽毛笔的笔尖蘸着深紫色的墨水，在羊皮纸上批下一个“五十”，是与这个惨淡分数全然不相称的流丽字体。少女摇摇头，不忍再看纸上错漏百出的翻译，心知肚明今年九月时大约不会再见到这份卷子的主人出现在她的课堂上。

她把试卷推到一旁，将羽毛笔插回墨水瓶里，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听说老校长对哈利·波特在保护魔法石时遭遇的事情十分关心，尽管绿眼睛的格兰芬多男孩尚未醒来，仍然每天都抽出时间去探望；听说魔法部派人来带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黑巫师，几位德高望重的年长巫师经过检查，都认为他的情形已不可能恢复……

一切都井然有序，唯一异常的反倒是雷克斯。

巨怪闯入城堡的万圣节前夕，他独自一人不知去向，圣诞节的假期时，他特意要她同去禁林里寻找，甚至昨晚……她提到“那个”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化，分明是心念急转、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的每一次行动都指向某个明确的目的，似乎志在必得，可有所斩获时，偏偏又收手没了动静，令人生疑。

艾蕾奥瑙拉索性闭上双眼，黑暗中，浮现他们初次面对面时，黑发青年的脸孔。他乌木般的眼眸中混杂着太多的情绪，她看不分明，却能认出其中至少没有一丝迷茫。

那不是没有过去，也不知道未来该往何处行走的眼神——那不是一双失去记忆的眼睛。

她心知肚明，但始终闭口不言。雷克斯固然身怀秘密，难道她自己就没有试图隐瞒一些事吗？每一次对所见所闻产生疑问，这样的想法在头脑中转过一瞬，她就立刻决定将问题抛到身后。旁人的事情与她无关。

“看着。只需要看着就可以了。”

低声的自言自语消散在空气中，没有任何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