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你是系统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音响爆频一样的动静毫无征兆地从身体内部鸣响。

【喂！别急着去那边报道、草你不是保证这个肯定能有转机吗！哈啊——？又是动不动就放弃的类型、白干。再信你我吃屎。】不耐烦叱骂的声音。

【......别吵，她还没归西呢。小心被听见。】平心静气劝阻的声响。

【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这个也没用了那我们还要去哪里找新的哇啊啊啊！】抽噎哽咽的动静。

......

好吵？什么玩意儿一堆人鬼喊鬼叫的，能不能给死人留个清净啊。

只是意识被打岔的一秒，眼前浮现的楼台殿阁就如烟尘般消散殆尽，她感觉自己一脚踩空，以极快的速度下坠，须臾后又落回到起初那块漆黑的荒郊旷野。

这会她的精神不像之前那样崩溃，还有心思四处张望着周遭，说是旷野也不太对，毕竟天空和大地都一个颜色，暗沉沉的，遍寻不到一丁点光亮。

知雪尝试着确认自己的存在，目光向下，本该是躯体的地方空洞无物。那自己是怎么“看见”事物的？她动了动手指，又试着蹦了两下——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隐隐约约“做到了”的幻觉。

既然躯体不再，只有意识体的感知能说得通了。她豁然开朗，接着弄清了这地方的全貌。

是个深黑的球体，无限大又无限小，她被呵护着包裹其中，莫名觉得安全，像个巨大的卵中胎。

持续的雪花乱码声、电流声以及人类的哀嚎掺杂在一起，十几个像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以各异的声线诉说着不同的言语，嬉笑怒骂皆有。突兀的动静像冲破大气层的彗星，诡异地燃烧着现身于这个只属于她自己的空间。

那个“东西”仿佛捕捉到了自己的视线，骤然间安静了一瞬，继而做作地捏了个统一的机械女声，仍是携着“滋滋”的间歇性乱码，回音在球形空间内传响。

【......你好。】

“我好个屁。”竟然能出声了。尴尬的沉默，又过了半响，古怪的祂继续开“口”。

【没关系呢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亲亲。】

“亲什么亲，喊得这么亲昵得到我允许了吗。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本人是专属于您的系统P酱呦，居家必备急救伴侣，您死前的不二之选。】

几百年前的过时套路，很明显是临时编造出来为了博取信任的狗血设定，她从初中开始就不再幻想这类老掉牙的特殊环节，会像天降大饼一样独独掉到自己头上。况且这玩意刚出场时诡异得不像碳基生物，听着动静就让人san值狂掉。祂要说自己是克苏鲁的使者，也许可信度还会高上三分。

“哦？真的吗？我不信。好烂俗的旧梗，你想干嘛？发发慈悲放我去转生吧。下辈子不想当人了。”

【这可不行。】从装腔作势中泄露出一分强硬，电流声嗡鸣起来，祂那边开始混乱，捏造的主声线盖不过陡然增大音量的其他数个电子音，又开始吵吵嚷嚷成一团。

她调动感官努力辨别，依稀听到了“[哔]你[哔]的”“[哔]你[哔][哔]”和“[哔][哔]”等分明朝着她来的脏话。

倒是很符合自己现在美丽的精神状态，而且她现在也没有中指可竖。都是要死的人了，她大慈大悲地不和祂计较，反而觉得有些可笑。

主导的女声费了些精力才把嘈杂声镇压下去，祂依旧端着原先的设定缓缓吐词，敬业程度吊打某些不入流的演员。

【那不重要，但你是不会死的，我可以保证。我和地狱那边来勾魂的使者做了交易，放心吧，你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流干净以前，他们都不会来。】

前半句倒还可以接受，后半句是怎么回事。听听这是人话吗，好恶毒的发言，好中二的语气。

知雪·意识体版放弃了思考，遇到理解不能的情况，她惯例开始发呆。那东西倒也好脾气地等着，只待她接受现状。

过了一秒、两秒、三分钟，意识体团上亮出个灯泡状的感叹号。她回忆起来到这个空间之前听到的、不知道来自于谁的嘈杂动静，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黑黢黢的虚空，明白了答案。

我悟了。原来是精神分裂啊。这也难怪，被杀过自己一次的人再刀一次，超过承受阈值分离出其他人格也正常。说不定是潜意识在发泄溢出的求生欲。

她操纵着幻肢摸了摸自己的头，安慰性地拍了两下，像是在拍一个敦实的大西瓜。

“我也不想在大好年华就草草结束一生啦，但这不是没办法吗？也不用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不满吧。”知雪的语气里带了诱哄和怜悯。

【你终于了解了吗。太好了，作为这次救下你的代价，我们来拟定契约吧。】

“嗯，我完全明白了。契约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演戏欲收一收，这里不是隔壁魔法少女片场。我姑且还想保留自己活了十八年的人格上路，你们没机会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