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
“万宝宝早啊~”
“呦~哥哥早啊~”
“哪有万宝宝你早!”
“哥哥过奖了!”
如果可以,我想我宁愿去看孟婆拉得老长的死鱼脸,而不是在这里看到两个小学鸡用一种很新的方式在这阴阳怪气地互相伤害。
好在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李竹个至少上课时安分了不少。
下课了,李竹个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周甜,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
【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和我说话了!她不会…把我给忘了】
我叹气,怎么忘了还有这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孩子的关系可真复杂。
李竹个孤独地看着周甜和其他同学打闹,笑容无比灿烂,不由得心里升起一片恐慌——
【她不来和我说说话吗?】
我眼看着李竹个慌忙地想找一个团体融进去,可是她们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陌生和淡淡的探究,李竹个不由得尴尬地站得离她们远一些。
于是我沉默地站在走廊阴影里看着她们跳着“编花篮”。
说实话,这声音,这旋律,这感觉。
——是真有点洗脑。
李竹个别别扭扭地犹豫着要不要和周甜主动说话,毕竟在她眼里周甜可是“最好的朋友”。
果然还没到下午她就乖乖地在那个女孩面前喊:“周甜!”
周甜别过头去仿佛没有听见。
“周甜!!!”我感到喉咙微微撕裂的麻。
她这才看向我,眼里是不符合年纪的早熟和冷静,就好像高高在上的施舍者一样。
“周甜我们和好吧?”李竹个小声地将陈述句说出了疑问句的感觉。
“我们没有吵架。”周甜笑起来,灵魂深处的我才发现她其实也还是有些孩子气的模样。
【可是你明明一直都不理我。】
李竹个在心里默默想。
李竹个被周甜施舍了友情VIP的“续费”,心上的孤独感轰然散去。
然而她同时又感到了无与伦比的落寞,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在心头挥之不去。
李竹个下课的时候不再主动跑去周甜的位置上拉着她迫不及待地聊天了。
万彦奇怪的看着我说:“你不和你的周甜一起出去玩了?”
李竹个将下巴重重地磕在课桌上说:“不去了,她还有很多朋友呢。”
他嗤笑了一声,欢天喜地地和他的两个好兄弟一起出去玩了。
李竹个心底的怪异感更加强烈。
很多年后,李竹个终将明白,那叫自尊,是人活着最基本的需求。
但那时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了。
*
一天天日子过去,有时我看着李竹个一身脏乱疯疯癫癫地放学回来,有时候是拿着试卷眉飞色舞地跑回来,有时候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地慢慢挪回来。
我渐渐淡忘了鬼界人与事,逐渐成为了“李竹个”,和她一起感受人间的喜怒哀乐。
总有一瞬间,我似乎忘记了我是为什么而来,还以为自己仍然活在10岁的李竹个的生活里。
直到我看到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去捉树上的毛毛虫,从楼道扶梯上一溜烟地滑下去,拿着树枝毫无章法地召唤风来的幼稚行为时候,我才半梦半醒般地恍惚记起一件事情
——我已经死了。
我想起来了,我死了,也没有真正地活过来。
我是为我的记忆而来,为我主动选择放弃的记忆。
然而回忆仍在继续。
【2012.11.04】
有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校运会要开始了!
据说今年校运会还有跳蚤市场一起举办
——李竹个并不知道跳蚤市场是什么意思。
她心下猜想也许跳蚤市场是卖跳蚤的吧。
搞得我也好奇起来。
但是众所周知,校运会 = 不上课。
开玩笑?!
——这不是天堂是什么?
——连带着我看着跳蚤市场这几个大字都很顺眼。
最后以至于李竹个在音乐课上□□歌的时候突然傻笑出声来。
年迈的音乐老师黑着脸让我站着唱了一整节课。
我也试图阻止自己音乐课的作死行为,但是很显然我与10岁的李竹个并不能心意相通。
虽然说我想到人人都拿着笼子卖跳蚤的画面确实真的是很好笑。
总而言之,运动会成了李竹个每天的期待。
我每天在隔壁管乐班训练吹奏的时候,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想到运动会的场景——
教室空空如也,操场上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