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宫侑发觉自己喜欢儿玉，是在春高后，中心考试前的一个普通午后。

当时的他挤在儿玉和宫治中间，正要跟她吐槽宫治比赛失利后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宫治说出毕业后不继续打排球的当下，宫侑还能嘴硬地反驳对方，心想治那家伙本来就不如自己，光是追赶上他就已经用尽全力，想和他一样凭借着才能挤进大学，站在更宽广的舞台本就是妄想。

可还是缓了几天，宫侑才能够开口跟队友们提起这件大事。

角名早有预料般说“治不是本来就挺适合捏饭团的吗，反正还有一年，早点适应吧”，北前辈鼓励他“那侑你以后要用上两倍的热爱了啊，连着治的那份”，阿兰安慰说能理解宫侑的感受，他递上引退申请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怅然。

无论别人说什么，宫侑始终无法甩开笼罩在身上的，陡然和双胞胎兄弟错位的时差感。

他得把这事告诉更懂他的人才行。

——儿玉。

是她的话，一定能一下就明白他想说的。

宫治被宫侑搡得攥紧拳头，恨不能一拳把他捶进地面，本和宫治讲着什么的儿玉“嗯？”了一声，微微朝插话的宫侑侧过脸来，抬起的瞳孔是透亮的蜂糖色。

忽地，一阵寒风吹过，宫侑打了个哆嗦，话没说出来。

他下意识抬头，看到乌鸫鸟从风中起飞，它落脚过的枝头冒出暗绿色新芽，摇来晃去。

又往前走了一段的儿玉和宫治发现宫侑的异样，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望向他。

“冻傻了吗？”儿玉问。

宫治“哈”了一声，毒舌吐槽宫侑这个蠢货，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训练完连裤子都忘了换。

上身穿着厚外套，裹着围巾，下身还是排球短裤，被她们议论的宫侑落后她们五步左右。

难说宫侑的两个发现谁先谁后——他发觉自己喜欢着儿玉，所以感到自己总是被她和宫治落在后面，还是因为总被她们俩落在后面，所以才发觉自己原来喜欢着她。

总之，宫侑的世界在那阵风后，变得全然不同。

宫侑试图对这种新体验发表什么重大看法，可是儿玉和宫治都等到不耐烦地翻他白眼，不理他，干脆继续往前走了，宫侑还是没能憋出个一二三。

——分明完全都一样啊！

她们一起走过的街道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儿玉的身高体重外表也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宫侑自己，也没有Drama里突然发现自己喜欢女主角的男主角一样别扭的心情。

他对她的喜欢，就好像苹果会掉到地上，三角形内角和是180°，儿玉是宫家的一员一样，是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的永恒真理，是发现而不是发明，甚至无法让他的心跳怦怦加速。

宫侑在那刻的感受无限接近于儿玉女士生下儿玉后的体验。

她们并未因为是儿玉的谁就变成了不一样的自己，而是发觉了自己身体内部，和儿玉紧密相连的那一部分。

只是冷静下来，看惯了为爱情要死要活的偶像剧，宫侑又不由得怀疑，自己面对喜欢的人还能这么平静，真的是“喜欢”吗？

这倒不是说宫侑完全没体会过心动。

有那么两次，他都因为儿玉心脏失控。

只是那两次都和“爱情”没什么关系，和人类的求生本能更为接近。

一次是去年IH，从小到大都对体育运动不感冒的儿玉在升上高中后突然加入了弓道部，还在二年级和社团一起拿到了IH入场券。

她们分明一直都是同校，儿玉却很少去看宫兄弟的比赛，除非宫女士带着饭团零食带上她，不然宫侑还真没在观众席见到过儿玉自己的身影。

国中的时候两兄弟还有点在意，儿玉无视他们的威逼利诱，轻飘飘抛下一句“反正都会赢的”就继续埋头打自己的游戏，搞得宫侑和宫治好像被夸了有点开心，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怀疑自己该不会被敷衍了吧。

无论私底下怎么吐槽，儿玉的第一场大赛，两个人还是在自己的比赛结束后，小跑着赶到了会场。

他们连带着整个排球部正选，悄悄坐进边角的位置。

儿玉不仅对观众席的骚动一无所觉，还是队友提醒她，她才回过身看到宫兄弟。

比赛的准备阶段，清一色白褂黑袴长弓，干净利落的少年们表情严肃，唯有儿玉一副不在状况中的放松，虽然梳着马尾，可还是呆呆的。

“绝对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宫侑幸灾乐祸地跟弟弟吐槽。

宫侑扯扯嘴角冷笑，骂他乌鸦嘴小心被赶出去。

角名瞟了他们俩一眼，打开手机的摄像头。

“诶？”懒散的角名突然发出了声音。还在斗嘴的两兄弟看向他，他给两人看画面里的儿玉：“好像，在对着我们这边。”

宫侑看看手机，又看看场中已经拉弓搭弦的儿玉，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