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多错迕
.....”阿遥擦了擦泪水,努力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
宛香向外看了看,“有人......在外面吗?”
李医官忙道,“裴侍卫在呢。”
宛香目光灼灼,眉目间好像用尽了最后的气力。
“我去叫他进来。”李医官停下施针的动作,起身向外走。
“我......”
那只手慢慢地垂下去,像是秋冬枝头的最后的一片绿叶。
“宛香!宛香!”阿遥喊道。
李医官回头,看到了宛香的眼中最后一缕光芒,在黑暗中消失殆尽。
帐外的裴焕听到了声响冲进来,向榻上望去。
她的面色如纸,形容枯槁。但裴焕只看到了她凄凉的神色,在他眼里,她依旧是那个比花还娇嫩的少女,只是不幸沾染了尘埃。
而他,也是可恶的罪魁祸首之一。
裴焕跪倒在她旁边。
即使那只手已经失去了鲜活,可他依旧不敢触碰那余温。
裴焕的手在虚空中抓在一起,痛苦的捶打着自己。
他发不出声来,痛苦的惨嚎抵在喉间,却不能磅礴。
帐中一片哀恸,阿遥想哭却紧紧闭着嘴,双手紧握着望天。
李医官见此,忙拉着阿遥出去。
阿遥挣脱了,拼命摇着头不说话。
“阿遥,让裴侍卫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吧。”李医官使了灵力,阿遥挣脱不开,只能被拖拽着走。
出了营帐,阿遥奋力甩开李医官的手,哭声决了堤,“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多陪陪宛香?”
李医官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看着阿遥嚎啕,半晌才说,“去找苏苏吧,让她告诉你。”
阿遥愤恨的跺了跺脚,跑去找苏苏。
听完阿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苏苏沉默了一下,“我想......裴侍卫和宛香是有情的。”
“怎么可能?宛香讨厌他还来不及!”
“阿遥,”苏苏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裴侍卫是为了宛香才伤成那样的,你既然知道宛香的伤势,那就一定能看出裴侍卫的,你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阿遥的手紧紧绞着自己的衣服,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碎珠。
“其实宛香......也并不厌恶裴侍卫,”苏苏继续温柔道,“我曾看过她在纸上写下''焕''字又慌张抹去,那张纸也许就在她之前托付给你的诗文里。”
“那是宛香写的剧。”阿遥耷拉着,闷闷的说。
苏苏并不知晓此事,愣了一下。
“不可能,既然有情,为何冷语相向?”阿遥继续反驳道、
“阿遥未曾看过话本子吗?就是茶馆里供人消遣的剧。”苏苏说完才意识到阿遥或许没机会接触到那些,“那里面有些才子佳人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故事,我猜,宛香也有她的道理。”
“阿遥,你信宛香吗?”苏苏严肃道。
“我自然信她!”阿遥抬起头,认真的点点头。
“那么宛香做的决定你也要相信。她对裴侍卫有情,说明裴侍卫并非恶人,他二人也不是水火不容。她拒绝这份心意,代表这对她无益,甚至可能会伤害她,伤害裴侍卫。”
“阿遥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宛香的选择,起码你知道了这份情,对裴侍卫也该有一份尊重,对他二人之情也该有一份尊重。”苏苏轻抚着阿遥的肩头,“裴侍卫或许比你更需要独自守着宛香静一静,阿遥,随他去吧,宛香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既然生前不能齐心,死后便要同穴。
苏苏其实并不清楚裴焕会怎么做,但她希望他能静享这最后的时光。
也许会殉情,也许要报仇,也许会守着她的尸身从此青灯一世,了却残生。
苏苏不由得唏嘘,不由得安慰自己道不那些过那些都是话本子里的剧情。
但可以确定的是,于是一切剧烈的,盛开过的,被摧残的都在一个人的离开之际消停了。
未卜的命运,坎坷的前路,不可避免的降临到了每一个人身上。
苏苏轻轻的抱住阿遥,而阿遥哭得惨烈,誓要把宛香面前憋着的都释放出来,如同奔涌的江水,淹没了过往。
而漫漫红尘滚去,在黄沙里,裴焕再也看不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