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之间

格琳妮听了桑切斯的话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好似早已料到此事。

尽管不知道原因，可是【天空神】想要收拢血脉是显而易见的，只要观察过五大家族的变迁就能推测出这点。

密比斯，齐塔，然后是凯门。

前两者或许是血脉的力量离【天鹰】的本体太过接近了，而后者则是太过不可控，所以不得不置于掌下。

她之前思考的没错，开拓者的盟约虽然包括了奥威尔，可是【天空神】本人却一直游离在外，不受束缚。

毕竟祂是“神”，是位格更高的存在，只要祂想，自然可以不在意盟约向臣民出手。

意志是世间最自由的存在，越是强大，就越是自由。

密比斯早就从根源上更新换代，齐塔虽然分裂看上去也是强弩之末。

唯独凯门，只有凯门，还剩下顽固到偏执的守旧派，固执的她。

所以他们要驱逐她，杀死她，不然凯门的血脉永远不可能臣服于“神”。

少女看着空中凯门领地上恢弘映照的密比斯[家纹]，没有感到冒犯，只是不失温和地向面前的众人天真问道。

“密比斯决定？这是真的吗桑切斯叔叔？原来密比斯还有自己的意志吗？”

桑切斯听到少女的讽刺，眼神更加冰冷。

可是格琳妮却没有留给他反应的时间，下一秒就转向自己的伯父，博德.凯门更显亲切地问道。

“既然是密比斯与凯门的联姻，博德伯父怎么能不亮出凯门的[家纹]共同见证呢？如此盛大的事，当然要在两家的盟约下宣布才最为正式，伯父你这就失礼了，怎么，是不想吗？”

还是......你做不到呢？

尽管没有声音，可是博德却听出了少女的言下之意。

他的眼中恨意更深，这件事他居然一直都没察觉，直到这次行动才感到不对。

他手中的凯门[家纹]，已经无法发挥盟约的效力了。

博德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他能确定，这一切一定和死掉的前代家主，身为守旧派首领的他哥哥有关。

对于凯门来说，守旧派才是正统。

即使获得了家主之位，博德也从未觉得自己能够在家族内堂堂正正宣扬所谓的变革。

他与自己的女儿辛西娅不同，从小接受的是祖训的教诲，更知道家族内对于祖训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不然与他同辈的哥哥也不会继承家主之位。

最初的契机已经说不清了，可能是不甘，可能是嫉恨，最后滋生出叛逆。

博德坚信凯门是需要改变的，既然内部不可能，那么就从外部入手。

幸好，“神”是站在他这边的，来自密比斯的邀请让他欣喜若狂，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协助桑切斯，夺得家主之位，缔结了联姻的誓约。

......可是，他还是无法主宰家族的意志，得不到血脉的承认。

手中的[家纹]只是个空壳，除了虚有其表，连作为盟约的见证都做不到。

当然，这本质上并不会改变什么，辛西娅还是会与密比斯家联姻，博德还是会协助密比斯执行“神”的审判。

只是......不被家族承认的血脉，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代的凯门只剩下三个孩子了，辛西娅，格琳妮，还有一个血脉稀薄的凯文。

都已经凋零至此了，所谓的家族，所谓的祖训，还要继续墨守陈规，看着“执星者”的力量彻底断绝，见死不救吗？

博德越发觉得憎恨，憎恨不承认自己的先祖，憎恨听不进劝的哥哥。

现在，更是憎恨守旧派最后的传承者，所谓的天命者的孩子，格琳妮。

既然不承认他，那么他就彻底断绝守旧的血脉，断绝祖训，让凯门只剩下他们这一支。

这样，凯门不就只有他们了吗？

这样，还有谁会不承认，他们才是正统呢？

走上歧路的偏执者已经遗忘了信念，为了坐上名为“正统”的王座不择手段。

博德只是平复了心情收起恨意，貌似郑重地对格琳妮说道。

“……我不知道卡尔临死前做了什么，让[家纹]失去了作用，可是他和蕾娜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格琳妮你还年轻，没有必要为腐朽的祖训牺牲，伯父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承认凯门的错误，帮助我们恢复[家纹]，之后就能留你一命。”

是的，博德可以放过格琳妮，前提是她必须主动摧毁自己的尊严。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失去尊严就代表着承认失败，这和承认凯门家族的错误是一致的，只要没有格琳妮这支血脉的坚持，守旧派就相当于实质上的死亡。

不如说这么做，博德更加快意。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少女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