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深了，已过丑正。

城隍庙的一角断墙之外，隐隐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几个黑影汇聚到一起。

“怎么回事？三更都过了，还没动静？！”

“头儿，我们的确是跟踪到这附近的……”

“那人呢？现在在哪里？”

“大约在柳树林附近才跟丢了，应该就是上这来了。”

“一群笨蛋，盯个人都盯不住！叫上两个机灵点的，随我进去探一探。”

少顷，三个灵巧的黑色人影，蹑足猱身钻进了庙中，几乎没发出什么响动。三个影子分头几路，溜墙缉缝，将庙宇四下里搜摸了两遍，最后又聚拢一处。

“奇怪，没人啊，咋回事？他妈的，别是时间地点搞错了？！”

“头儿，不可能吧，我们一路跟着那家伙，就是往这方向来的呀……”

正在嘀咕之间，突然，“欻”地一道火闪直冲天际，“砰”地一声炸雷，像是一发铳响。顷刻间，无数的火把乱晃，人影攒动，刀械叮当，喊杀声四下哄起。

“给我杀，别放跑一个！”

立时，城隍庙里外火光冲霄，杀声震宇，众人皆惊恐不定，措手不及，乱作了一锅粥。两彪人马，混战成一片。月黑风高，也看不清对方是什么身份，但感觉似乎都是些训练有素的职业武士。只见刀光剑影，血花纷溅，只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直斗至天蒙蒙亮，双方死伤无计，血流成渠，皆精疲力尽如强弩之末。

借着微明的晨光，黑衣人定了定睛，渐渐看清对手的容貌，竟是一群擐甲执锐官府兵卒装束的人。

“等一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愣在原地，厉声问道。

“贼寇还敢猖狂，我们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放下武器，饶你不死！”对方一位魁梧的领头武将举刀一指。

“你等是官府的人？为何在此乱我的谋划？”

“正是。我等已在此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们这伙盗匪流寇，来此接头销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混蛋，你们这群蠢货！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你坏了老子的大事！”黑衣人顿足大怒。

“那当然，就是来坏你大事的。大家小心提防他的诡计，别让他们走脱了！给我上，捉住这个为首的，县大人定有重赏！”领头的武将，不由分说，领兵挥刀向前。

那黑衣头领气急败坏地跌足捶胸，又无可奈何，撂下手里的兵器，大声嚷道：“我要见你们的长官，快叫他来见我……”

众官兵岂容他分辩，一拥而上，将他掀翻倒地，五花大绑，布头塞口，其余一众活着的黑衣人，也纷纷被拿下，捆缚结实。黑衣头领如野马似的一路挣扎踹蹬，口里闷声嘶嚷，七、八个丁壮才压伏住了。

余下众人清理打扫战场，只见城隍庙里外，竟死伤了百十余人，双方俱是损失惨重，血流殷地，遍地哀吟，令人不忍直视……

两个时辰后，县衙大门前，那个黑衣人头领带着手下扈从，气呼呼地走了出来。

县令大人，连同一应县丞官吏，狼狈不堪地追送了出来，连声地道歉不迭：“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卑职驭下无方，手下人消息有误，大水冲了龙王庙，惊扰了阁下。万望恕罪，万望恕罪，一定下不为例……”

黑衣头领停住脚，恨恨地扭过头来，冷不丁，一把攥住县官的衣领，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几乎揪离了地面，“还有下一次？！这一次已经误了老子大事了，回头再跟你算账。走！”

随手一推，扬长而去。县令滚落在地，摔了个大趔趄，众人赶忙搀扶。

县老爷大汗淋漓，如丧考妣，耷拉着脸，连声呵斥道：“你们这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我找的什么麻烦啊！哪里不好去，偏偏去老虎头上拍苍蝇！这下好了，我可被你们卖惨了，这顶官帽还不知道能戴几天了。还不赶紧给我去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听见吗，阎王爷说了，还要回来算账的……”

众人听了，唯唯称诺，赶忙遵命而去。

却说那黄健，待在客栈的房间里，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夜半时分，他裹了衣裳爬起来，走到院子里偷偷看了看，所有的灯都熄了，也没有任何响动。隔壁林氏兄妹的客房，也很安静，想是都歇息了。

好不容易捱至天光，也未见杨旭归来。正当坐立不安，进退维谷的时候。

突然，“哐啷”一下巨响，院子里传来一股炸裂声。

黄健大惊失色，忙跑了出去。只见客栈的两叶大门已被撞飞，二、三十个身著夜行缁衣、黑布蒙面、手握利器的黑衣杀手，赫然闯了进来，转瞬间便包围了整个客栈。

黄健唬得浑身发软，瘫倒在地。

为首的人，冷笑了一声，盯着他问：“你那两个朋友，住哪间房？”

黄健哆哆嗦嗦地，抬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