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我是天内理子。

名字大概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有也没有人能解释给我听了。

我的父母死的很早。

我当时大概四岁……或者五岁？记不清了。

车祸。

一场普通的意外。

普通到没在别人记忆里留下痕迹。

原来生命的逝去那样的快啊。

眨眼间就只剩下家里的旧照片了。

我把相框拿起来，胶卷定格的是更年幼一点的我的脸，以及两张和我相似的面孔。那个我手上捧着一缸金鱼。

好快乐啊。

只是一张照片，一张遗留的，残存的，模糊的影像而已。但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快乐啊。

为什么呀。

我放下照片。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金鱼缸就放在客厅的案几上。

没有金鱼。

父母刚出事的时候家里乱过一阵，金鱼没人照顾就死掉了。

死掉的金鱼好难看啊。鲜活的金红鳞片泛起灰白，一动不动地浮在水面。

比起记得我更想忘掉这个。

于是我又望向照片。

但没有多久。因为里美过来了。

她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照片，然后用有点夸张的语气说：“理子！我刚刚泡茶叶的时候，有梗立起来了呢。”

“那是有好事发生的吉兆啊。”

“要来看看吗？”

“好啊。”

之后发现照片被小心翼翼的收在房间的角落里。

我默契的没再看。

里美默契的没再提。

挺好的。

我最喜欢里美了。

我不喜欢雨天。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讨厌。

潮湿。

潮湿。

雨夜里的空气。

因噩梦咸涩的枕巾。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抱着枕头去找里美。

我最喜欢里美了。

她总会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让我爬进暖呼呼的被窝。我会被柔软的手臂揽进怀里，我会得到轻轻的额头吻。

我会重回无梦的安眠。

我最喜欢里美了。

我第一次见里美的时候，她二十岁，刚刚从学校毕业。

见第一面我就把她赶出去了。

她是来通报我父母的死讯的。

没人会欢迎穿黑衣服的报丧鸟。

她说她是来照顾我的，但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只想要回自己的爸爸妈妈。

凭什么啊？

有好好的告别，约定好了礼物，约定好了归期，却只回来一个空手上门的陌生人。

我隔着窗户看着站在院子里不肯走的人。

前一夜下过雨，气温很低，树叶上含着水。

她就站在树下面，因为那个位置对着我。

我们站了很久。

久到她肩膀湿透了。

深色衣料洇水很明显的。

我们就这样站在窗户内外。

我不说话。

她也不回答。

直到起风了，我跑出去把那个发抖的傻瓜领进来。

第二天她就发烧了。

里美是笨蛋。

我以后最喜欢里美了。

我跟着里美长大。

里美把我照顾的很好。

我们是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

我有时候也想考年级第一，但是脑子没有那么聪明。

我有时候也想去拯救世界，但是没有那种神奇天赋。

这样也很好。

于是我考普通的成绩，升入普通的学校；

于是我加普通的社团，认识普通的朋友。

但是我可以和她们说，我有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姐姐。

大家都说羡慕我。

是呀。

我也最喜欢里美了。

不过，时间越来越临近了。

我是星浆体，注定与天元大人同化。

定期来拜访我的人教导我，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荣幸。

想想也蛮厉害的。

不过有一点舍不得大家，舍不得里美。

不知道“天内理子”离开之后，还会有人记得我吗？

这真是个傻问题啊。

相片在房间角落落满灰尘；

金鱼缸被拿去做了花盆；

我不会在雨夜被恶梦惊醒。

所有的悲伤都会被遗忘，大家都会重新快乐起来的。

一时没有忘记我也没有关系啊。

也许可以借天元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