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颗的眼泪从里面溢出,自白瓷似的脸颊上滑落,像断线的珍珠,无声落在裙摆上。
阿洛菲又哭了,但和刚才他醒来时看见的明显不一样,那时候的她,应该是难过于他的负伤,还夹杂着受惊。
而现在的她,是真的很伤心。
面对嗜血成性的野兽也保持面不改色的大司祭有些慌了手脚,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怎么又哭鼻子,也不是小孩子了。”
庇斯特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可是少女在他的话语里,哭得却更凶了。
“你才不会死,”她断断续续的说,“神官说你身体很好,肯定能活很久很久。”
“人总会死,”庇斯特有些无奈,把贴在她脸颊上的头发别到耳后,“作为圣女,你应该尽早适应这一点。”
阿洛菲瞪着他:“那我也是会死的,庇斯特要为我先立一个墓碑吗?我死了之后你会亲手写悼词吗?”
她只是赌气似的把狠话说出来,庇斯特却很快皱起眉,语气里带了几分严厉:“阿洛菲,注意你的言辞。”
他忽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裙子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受的伤?”
“我才没受伤,这都是你的血呀!”
在庇斯特开口之前,阿洛菲已经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我看见你倒在地上,流了好多好多的血,真的以为你要死掉啦!”
软热而湿漉漉的脸颊蹭着他的颈侧,庇斯特终究没能继续板着脸,他很轻的叹了口气,一只手顺着少女的长发。
“那些魔物,还没那种能耐,”他安慰道,“王城大司祭真死在这种地方,不就成了南大陆的笑话。”
“那你向光明神起誓,”阿洛菲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打起了别的主意,“说你肯定不会让我再看到这种场面。”
“胡闹,你这样是在冒犯神明,”明明是责备,庇斯特说出的话语里却有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我答应你,别哭了。”
少女这才破涕而笑,转而说起他昏迷时发生的事。
庇斯特的思绪却有些飘远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画面,年轻的圣女紧闭着眼倒在地上,精致的面容苍白无比,身下的血淌了一地,早已冷了。
肋骨处的伤口发着疼,大概是这个拥抱的挤压,让伤口有些开裂,可这无所谓。
庇斯特感觉到有股比刀伤更强的疼痛,就在肋骨往上一些的地方,很陌生。
只要想到刚刚那个画面,他就有种几乎喘不上气的痛感,比黑暗力量的毒物还要难以忍受千百倍。
圣女是会死的,在南大陆上明明是如同常识般的事,在这一刻,却像什么没听过的新知识,狠狠烙进庇斯特的脑子。
他不由自主收拢双臂,把少女圈在怀里,垂下眼睑。
光明与黑暗的斗争是残酷的,作为光明神的信徒,总会有直面黑暗的时刻。
可他不允许黑暗力量夺走阿洛菲,即使是黑暗之主,也不可能。
一只黑背白腹的小鸟停在房间窗外的树枝上,轻巧的蹦跶了几下,黑豆似的眼珠子安静的转着。
房间里有人说话,它却丝毫不怕,歪着脑袋,似乎在研究里面的人。
“哈,光明神那家伙,居然有这样的信徒,太浪费了吧。”
赫墨尼坐在神座上,看着眼前的烟镜,慢慢转着食指上的戒环,自顾自地说着。
“我好想要。”
在他的脚边,安静的蜷缩着团银灰色,听见他的话,有一个脑袋慢慢从里面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