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杨晓扬顾不得跟牧牧的爷爷奶奶告别就冲出了门，直奔协和医院。

临近春节，街上已经开始张灯结彩，树上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各个小区里也开始贴福字，拉彩灯。街道上车水马龙，大家似乎都要在过年前给家里采购一些年货，或者买了年货准备带回老家。杨晓扬没心思看这些，她现在早已心乱如麻，一件又一件让她始料不及的事，像烟花一样相继炸开，把她搞得狼狈不堪。

协和医院位于东单以北，是北京乃至全国最好的医院之一，虽然地理位置狭窄拥挤，但并不妨碍从全国各地赶来看病的人，他们有的为了看病，甚至晚上就睡在医院的走廊里。

杨晓扬穿过宽大的医院大厅，一路小跑地寻找着肖敬然的身影，终于，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看到了他。杨晓扬记得上次见到肖敬然还是去年6月份，他们从阿那亚回来，开着她刚买的新车去接牧牧。那时候肖敬然看起来一切如常，还夸奖了她的新车不错，而现在，半年没见，他变得消瘦了许多，脸色蜡黄，连白眼球都是黄色的，整个人没有精气神。

杨晓扬站在他面前，不禁说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肖敬然竟然微微一笑，自嘲道：“我这大概是遭报应了吧。你看我这样，挺解气的吧？”

杨晓扬顺势坐在了他的旁边，说：“我有什么可解气的？你骗我离婚的事我都知道了。”说着，眼泪就不自觉地往下掉。

肖敬然明显有些慌了，他手足无措，从兜里翻出一包纸巾，递给杨晓扬，然后有点语无伦次地说：“怎么还哭起来了？擦擦。你听谁说的？”

杨晓扬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吸了下鼻子，说：“我今天碰到柳梓妍了，她什么都告诉我了。”

肖敬然叹了口气：“哎……她可真是，跟你说这个干嘛呀。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藏不住掖不住的……”

杨晓扬就很生气，提高了音量：“你怨别人干嘛？这件事就是你的错！为什么瞒着我？你拿我当什么？这么大的事不跟我说？你想当英雄啊？什么都一个人扛？现在扛不住了吧？病了也不告诉我！”她激动得又开始止不住地流眼泪。

肖敬然拍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走过来一对东北夫妻，可能也是想到这边人少的地方坐会儿歇歇脚的。看见杨晓扬这么生气地大喊大叫，站在他俩面前不敢走过来。

东北女人扶着生病的男人，有点嫌弃地说：“咋的啊？你老公得绝症了？哭成这样儿？”

东北男人说：“他都病那样儿了，你咋还这凶呢？没病也得让你喊出毛病来。他又不想得病，你骂他有啥用呢？他找你这样儿的媳妇儿真白瞎了。还是俺媳妇儿好，从来不埋怨俺。”

东北女人扶着男人走了，边走边说：“别说了，咱们走，换个地儿。”

东北男人还絮絮叨叨的：“不像话，咋地啊，吼两句病能好啊……”

杨晓扬看看他俩，把头歪向一边，不说话，也顾不上哭了，等他俩走了，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应该吼你。”

肖敬然还笑了，笑着流了眼泪，说：“没事儿，我爱听你吼我，好几年都没听过了。”

这时杨晓扬才想起问：“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肖敬然拿着手里的一沓化验底单，递给杨晓扬说：“还没确诊，现在还在化验阶段，说是……不排除有可能是……肝癌。”

杨晓扬接过这一大堆单子，一张一张看过去，她也看不大懂，只看见一些指标上，标着或上或下的小箭头，当听到肝癌的时候，她还是不自觉地身体微颤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肖敬然，皱起了眉头：“啊？这么严重？怎么得的呀？”

肖敬然好像已经看开了：“生老病死，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到七老八十啊。”

杨晓扬的眼泪又淌了下来，顶着重重的鼻音说：“别瞎说！还没确诊呢！八成儿不是！你可不许倒下去，那样，牧牧就没爹了！”

听到这里，肖敬然别过了头，半晌，他转过头来，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没事儿，他不是还有你这个妈呢吗。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有个男朋友，也过得挺好的嘛，牧牧受不了委屈。”

杨晓扬跟肖敬然泪眼相望，说：“你可是牧牧的亲爹，别人能比吗？你赶快给我好起来！周末还得带着他玩儿呢，别把孩子都推给我一个人。”

肖敬然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说：“我尽量吧。”

杨晓扬又问：“你现在住哪儿呢？我听爷爷奶奶说你没住他们那儿。有人照顾你吗？”

肖敬然有点含糊地说：“哦，那时候我整天忙得吃饭睡觉没点儿，怕影响老人休息，所以没跟他们一块儿住，我现在住朋友那儿。你放心吧，有朋友照顾我。”

杨晓扬：“朋友？谁呀？”

肖敬然：“你不认识。”

杨晓扬：“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