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春雨
喘着粗气,手掌的力气愈发紧了,像是在达到了某种极乐。
他杀死一个女人,就仿佛拥有了征服另一个女人的快意:“她也不该是西门吹雪的婊子,她应该是……”
窗外垂柳随着春雨飘摇,思思闭着眼眸,她的泪水飘零,她已快听不见了。
狄青麟不高兴了就要杀她,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杀人本就是没有任何顾忌的。何况青楼里的女人都是没有根的女人,柔弱得就像风中的杨花,水中的浮萍。
思思若是消失在这个世上,就像世上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人一样。
狄青麟以前的女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思思的确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突然间她被大力甩开在了地上,脑海一片空白,她瘫软在地上,艰难地大喘着气。
只听一道温柔的声音叹息道:“你为什么要杀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狄青麟眼底布满血丝,握剑站起身盯着来人。
一个黑衣黑袍,带着银色雕镂兰花面具的高大男人。此人不知是何时出现在这屋子里的,轻功鬼魅迷离得几乎不可思议。
面具男人道:“你不回答?”
狄青麟面色阴沉,冷冷笑道:“因为我要她死,她就得死,不管是谁都一样!”
面具男人淡道:“年轻人,你做的事,我不喜欢,你说的话,我很不喜欢。”
他看向思思,语气柔和道:“小姑娘,他是哪只手掐你的?”
思思失神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也许她快被狄青麟吓坏了。
面具男人也没有想要思思真的回答,他道:“是右手吧!”
他腰畔也有剑,一柄形制古朴优雅的剑。
很少有人见过,这柄剑比闪电更快,比月光更不可捉摸,剑出时仿佛带着午夜兰花般的幽香。
于是面具男人手起剑落,一剑斩向狄青麟的右手。
狄青麟眼皮一动,他亦已出剑,他仿佛看到了剑上颤栗的寒光,随后就是满天的血花,还有他的手,他手中的剑,刹那间都在空中飞舞着……
他还没有感受到疼,已经感受到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了。
狄青麟眼底一空,好像自己过去几十年高傲的人生都是空的。
他甚至只来得及“啊”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说别的就蜷缩在了地上,他想要嚎啕大叫,他恨不得以头抢地。偏偏这个人不仅剑快,手法更快,他立即点了狄青麟的穴道,连他的哑穴也点住了,他连哭喊都做不到,只能红着眼睛,涕泗横流。
狄青麟一生都是个高高在上的人,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楚。
没痛过的人,是不是就不知道痛的滋味。
没败过的人,是不是也不会知道失败的滋味?
他们总是高高在上,生死予夺。
思思恐惧地看着这一幕,好像也被这人吓坏了。
面具男人叹道:“我有时候也很可惜,我为什么是个从不杀人的人?”
他的剑尖在滴血。
面具男人用一方很香很轻软的帕子,轻轻将剑上的血迹抹掉:“但你嘴巴太臭,我点了你的哑穴。”
他淡淡道:“那位林姑娘,你不配说,想都不能想,明白么?”
狄青麟当然回答不了,他倒在地上,瞳孔放大,胸膛起伏,嘴唇闭合不上,名贵的白衫沾着猩浓的血水。
面具男人柔声道:“小姑娘,你快些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下次万万不要找这种男人了。”
思思终于缓缓回过神来,惊醒道:“走……不行,狄青麟一定会杀我灭口的。”
面具男人瞥过狄青麟,声音低沉道:“若你不想走,恐怕一定要杀他!”
他接着道:“他这模样,即便是你,也可杀他。”
思思看了一眼断了手臂,面如恶鬼的狄青麟,发抖道:“我……我不敢,就算他死了,侯爷手底下的人都见过我,知道我是谁,他们的势力很大,我回去他们绝不会放过我的。公子,您好心,别抛下我,好不好?”
她爬起来紧紧抓着他的衣袍,满面是泪,哀求他道:“公子,我愿为奴为婢,求求你,你暂且收留我。”
面具男人苦笑道:“好,我答应你。”
思思眼眸一亮,破涕为笑道:“您叫什么名字?”
面具男人淡道:“你叫我兰先生吧。”
……
江南,天青,烟雨蒙蒙。
白衣人撑着一柄油纸伞,向红衣女人的发顶斜来,两人并行在细雨中,一时间却谁也没有说话。
林仙儿仿佛在沉思,她记得西门吹雪。
对她来说,这件事并不算过去很久,她记得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粘着她的小英,记得竹风和石头,那时候西门吹雪还是个善良认真,格外早熟,却又不太合群的男孩子。
一转眼再见,对他来说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