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
冬末春初,天气乍暖还寒,通州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
老人们说这是天降吉兆赐福通州,但这雪连下几日已经影响到了百姓生活,幸而到夜里鹅毛大雪逐渐变成了微微飘絮。只是积雪深厚,路依旧是难行。
陆诏缨手提食盒正向陆谏先处走去,一旁的侍女提着鎏金灯笼照明,另一只手替陆诏缨整理好狐裘。
雪风悄起,陆诏缨刚抬脚走进陆谏先的小院,便见一少年身着月白裋褐,乌发亦束着白丝绸。左不过十六七的样子,俨然意气少年。他见了陆诏缨,目光并未停留太久,只是点头向陆诏缨示意。
猝不及防的相遇让陆诏缨呼吸一滞,她下意识转移视线,福了福身子回礼。二人未多言语,少年先侧身走出了小院。
待陆诏缨回头时,少年已不见踪迹。雪花轻柔地飘洒而下,还未到地面便融化消失,就像少年的离去一样让她觉得不真实,只有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证明少年真的来过。
她久久没有回过神,匆匆一面让她的内心翻起了惊天的涟漪,那一刻她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时间的静止。
世间竟有这样的美男子。
陆诏缨侧头问一旁的侍女:“芷荷,那是何人?”
芷荷思索了片刻,说道:“方才那位大抵是恭王府的世子爷,早就听说恭王一家要回封地了,想不到这么快。”
她刚欲张口再问少年之事,便吸入一股凉气,止不住咳了起来。芷荷着急轻拍陆诏缨的后背:“姑娘,我们快进去吧,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陆诏缨这才想起了手中的食盒:“是了,给爹爹送的吃食都快凉了。”
陆诏缨进了屋内,银骨炭烧得通红,她甚至感觉有些燥热,便脱下狐裘递给芷荷:“父亲,女儿来给您送点吃食。”
陆谏先见到陆诏缨,赶忙放下手头的公文,招呼她过来:“先放一边吧,来的正好,爹有事同你说。”
陆诏谕放下食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道:“是否与恭王有关?”
陆谏先对陆诏缨的问题并不意外:“可是方才在门外见着世子了?”
“是。”
陆谏先叹了口气:“陛下圣体欠安,皇子们蠢蠢欲动。恭王身为陛下胞弟迟迟不表态,如今又主动请旨回封地,其中的曲曲绕绕你可明白。”
陆诏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通州远离京城,又不甚富裕,恭王这个时候回封地既可避免趟这浑水,又可向陛下表明自己无意夺权。”
“是啊。” 陆谏先十分欣慰,从袖子里拿出一封请帖给陆诏缨,“过几日恭王妃要办赏梅宴,你随你母亲一同去吧,切记谨言慎行。”
“女儿知道了。”
陆诏缨离开时,在方才遇见少年的小院驻足了半晌。
夜色融融,仿佛无尽的黑墨涂抹在天际,唯有芷荷手上的鎏金灯笼照亮了一方天地,晶亮的雪花在光影中闪闪烁烁,犹如扑闪的飞虫。
“姑娘,天冷,我们回屋吧。”芷荷哈着气催促道。
“嗯。”
陆诏缨从沉思中回过神,离开了此地,小院又陷入了黑暗。
她回到自己屋子后,梳洗完就躺下了,但她脑子乱得很,不知为何脑海里又冒出了方才匆匆一面的少年。
恭王世子沈谕。
他的父亲是当今陛下唯一的胞弟,严谨点来说是唯一还活着的胞弟。早些年恭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先帝便将通州赏给了他做封地,但这些年恭王从未来过。
陆谏先虽然没有明说,陆诏缨也多少明白了,京城怕是真的不太平。只是现下的她不欲思考这些弯弯绕绕,唤来侍女点上安息香便阖眼安睡了。
翌日,陆诏缨醒的时候,芷荷已然提着书箱来催促了:“我的好姑娘,快些起来吧,若是迟到了您又要挨罚了。”
陆诏缨这才想起来,春假结束了,今日就要开始上学了。
从前陆诏缨去的是书院,但书院离刺史府路途远,一来一回路程上便要耽搁许多时间。陆谏先心疼陆诏缨天还未大亮就要起床,索性就不让她去了,请了先生在府里开设了私塾。
同住附近的几个官员图方便,便也送自家女儿来刺史府和陆诏缨一道学习,还能接机拉近和陆谏先的关系。
“阿缨。”
陆诏缨抬头一看,是通判家的嫡女姜嫣,她们二人出身差不多,在私塾中也玩得最好,姜嫣知道陆诏缨贪睡,就经常来她的房中喊她起床。
只见姜嫣丝毫不避讳地坐上陆诏缨的床沿,气鼓鼓地说:“你是不知道我方才遇到谁了,我刚下马车就碰到了冯忆楠,真是晦气。”
“好了嫣嫣,和她置气做什么。”陆诏缨有些好笑地安慰姜嫣。
然而姜嫣还是觉得气:“她不就仗着自己的母亲是个乡君,便这般目中无人,照理来说阿缨你的身份才是我们之中最高的,你父亲是通州刺史,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