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印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字体,但是却能轻易读懂它,就好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第一日
我答应我的子民,会捧着圣杯去妄海深处寻找他们的归宿。
所以我离开家人,竭尽全力挥退路上的侍从,唯独留下了炙热精灵伊玛,因为它行走时挥动的闪光羽翼,能在黑夜中给我带来为数不多的光明与温暖。
然后我和伊玛在快干涸的河塘救下了那条少了半边尾鳍的鱼。
半尾鱼濒死的眼神让我想起曾经死去的子民,于是我把它放进了圣杯。
圣杯里太过浓郁的圣荫让它不敢靠近。
它就凌空漂浮在表面,唯恐玷污了圣水。
但这足以让它恢复了体力。
“谢谢你。”它的眼睛透出坚定,“我知道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带你去。”
“但是你必须刺瞎你的双眼,海国的鲛族不希望看到人类的眼睛。”
“人类的眼睛参杂太多的情感,他们觉得那是罪和欲的源头,所以人类的眼睛不能像他们鲛族一样流出最纯粹的珍珠。”
伊玛愤怒地挥动三重炙热羽翼,温度高到仿佛要烤干半尾鱼:“也只有你这种愚昧低等的鱼族才敢跟王后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
但我对半尾鱼说:“如果刺瞎双眼能换来我子民的归宿,我很乐意,但是没有了双眼我就没法公平地做出审判,我有个更好的方法,或许能让你放心带我去。”
于是我把权杖化成丝带,缚在眼睛上,然后告诉它:“王后的权杖代表纪律和约束,我以权杖束缚自己的双眼,它将一直伴随我,直到离开海国,同时我又能看见万物秩序。如果我在海国拿下它,我将瞬间因为违背誓言被光明刺瞎双眼。”
“好。”半尾鱼看了看我脸上的丝带,又看了看伊玛,战栗地点头,“我带你们去。”
伊玛停止挥动羽翼,靠在我的肩上,眼里还残留着受辱和心疼。
呵,我可爱的伊玛呀,这只是我们受难的第一日呀。
笔迹终止,笔记就此一页。
金印震撼的无法呼吸,她合上书面,哆嗦着抚摸着那朵向日葵,心口如同上了一个钟摆,一下一下,直直敲到了灵魂最深处。
向日葵,王后……
她突然记起那朵向日葵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她的祖母也会经常在手帕上,甚至衣服上绣上这么一朵特别的向日葵:每个花瓣都缱绻又肆意的伸长着,努力地,向阳而生,又向阳而死。
她的祖母就叫金葵。
记忆里父亲说祖母有很严重的妄想症,不喜欢她接近,所以她与祖母能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她一直很后悔听了父亲的话,因为在她八岁那年,祖母便失踪了,她也再也没有机会去探望她。
直觉告诉她,现在的处境跟祖母脱不了关系。
她抱着笔记本无措的呆在贝壳仓里,直至——
“你这个丑陋的章鱼怪,竟敢偷吃我的外卖!”
骤然响起的尖锐声音撕破了寂静的海域,也打破了金印的思绪。
金印脸上茫然的表情瞬间消失,她惊恐得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那片原先放着外卖的珊瑚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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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觉得自己有一个毛病,就是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挨着也不行,比如说自己刚开了瓶盖的饮料被路过的小虾当做栖息驿站停了下,她就怒不可遏的要把它们连同饮料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不是病,只是强迫症和洁癖。
她住在海神宫殿旧址239号贝壳仓附近的礁石洞里。
但是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地方,潮湿且阴暗,她想她可能会更喜欢光亮且温暖的地方,比如陆地,虽然她从没去过陆地。
或者那个贝壳仓也不错。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守着这个贝壳仓,以及贝壳仓里的那条沉睡的美人鱼了。
为什么说有记忆开始,而不是出生开始呢。
因为她忘记了很多东西,包括自己的身份、年龄和守在这里的原因。
她只知道自己不是鲛人,因为她没有鱼尾,周围的邻居经常嘲笑她是个低级的雅客人。
鲛人管所有的陆地人都叫雅客人。
罗伊从来不在意,鲛人傲慢、自大、目中无“人”,关键丑陋还不自知,把那条恶心的鱼尾当做炫耀的宝贝,说实话,那鱼尾还没有自己的双腿来的好看,即使它游泳的动作远没有鱼尾来的迅捷。
罗伊憎恶所有的鲛人,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躺在贝壳仓里沉睡至今的曼达拉公主。
她有美丽的如同海藻般的黑色长发,精致而妩媚的东方面孔,乃至沉睡时的每一次呼吸都像维纳斯的呓语,她的鱼尾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