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关
越岭剑对鬼物造成的创伤是永久性的,裴廷际瞬时闪身到一旁,低头看着胸口像是被火烧过的黑洞,暴跳如雷,“司伯前,你个疯子。”
裴廷际气得发抖,他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十分注重形象。
眉毛要剃得像两把锐利的剑,不允许下巴冒出一根胡须,指甲稍长一点都要剪掉。
每日所着的衣衫必须是熏过香的,否则宁可不出门,也绝对不穿。
但方才,司伯前居然给他的身体捅出个和他手腕一样粗的窟窿,这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两样?
“司伯前,你这条疯狗,我要报复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裴廷际目眦尽裂地狂啸着,再次变成修罗恶鬼的模样。
司伯前最擅长调动对手的战意,就算被抓住软肋,也绝不放任对手在一旁看戏。
哪怕对手设的陷阱是地狱,司伯前也要拉他一起踏黄泉。
“报复我?”司伯前冷笑出声,“那就要看,我给不给你报复我的机会。”
“你的眉心……”裴廷际惊恐地后退两步,他看到司伯前额心的垂水纹颜色骤然变深,虽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征兆。
彼时的得意瞬间烟消云散,裴廷际很清楚,司伯前虽是宗门弟子,但他的做派却一点儿也不像正道中人,而他的能耐,也不是任何一个宗派的掌门人可比的。
千百年,终于出现个能辨认出真正神器的人,找齐五件神器所能召唤出的力量是极其诱人的,想要铤而走险的不止他一个,多少妖魔在暗中窥伺。
如果是曾经的司伯前,他除了硬碰硬,没有别的办法,甚至连已经拿在手里的乘黄伞都极有可能不保,但温喜今的出现给了他可乘之机。
说来也怪,司伯前当了这么多年的顽石,怎么偏偏栽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手里?
这女子出现的也真是时候,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是在找神器这种关键的节骨眼儿,像是专门来给顽石敲出一道口子的。
更巧的是,这女子寿数将尽,活不了多久,这个时候来接近司伯前,十有八.九也是为了神器,而她背后,肯定有更高明的主使。
这么一看,曾经那些前赴后继,为了接近司伯前而死在越岭剑下的妖鬼,多少有些冤。
再厉害,再美艳,魅术再高,又如何?
都不如那位将死之人。
不行,不能让司伯前发狂,这就是个疯子,裴廷际陡然冷静下来,试图唤醒司伯前的理智:“司伯前,你知道强闯九九悬棺阵的后果吗?”
强闯九九悬棺阵的后果就是,被邪气绞杀。
但那只是对一般人而言,司伯前可不是一般人。
司伯前指腹摩挲着剑柄上镶嵌的红纹石,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笑起来时就有几分温婉的女相,“与其关心我强闯九九悬棺阵的后果,不如关心你惹恼我之后,鬼门关所要面临的后果。”
裴廷际不由得心惊,头一回觉得,有人比他更像修罗恶鬼。
但开弓哪有回头箭,大不了用鬼门关一半的阴魂给司伯前祭剑。
决心一定,裴廷际手里霍然出现一支奇长的金鬃笔,当空迅速画出一串黑色的符文,声震四野:“诸鬼听我号令。”
符文像只乌鸦一样冲上高空,随后变成一阵黑雨,淋遍鬼门关的每一个角落。
阴风肆狂,掀得人衣裳像是要剥离身体。
裴廷际把金鬃笔夹在两掌之间,周身黑气腾腾,两只没有眼白的黑珠定定地望着司伯前,结出个花哨的手印,一字一顿,几乎是用吼的:“护关。”
声落的下一秒,裴廷际的身体骤然变作一团黑气,逃也似的从司伯前面前飞速遁走。
司伯前袖手站在那里,仰头望着天际那片形同鸦群的黑影,迅速向这边移来,数量也在不断地成倍增长。
***
前尘尽。
颜花清抱着温喜今逐渐冰凉的身体,看到外面的鬼群宛如得到什么号令,刹那间停止对潘朱白和翁垂金的围袭,整齐又统一地退开,然后朝着同一个方向如狂浪般冲去。
潘朱白和翁垂金怔在那里,看着渐行渐远的鬼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朱白。”颜花清唤他。
潘朱白当即收起太霞弓,返身跑进前尘尽,“温姑娘怎么样?”
颜花清皱眉摇头,把温喜今又搂紧了些,眉眼间尽是担忧,“不太好,身体越来越冷了,就像是……”
没有气息,身体愈发冰冷僵硬,温喜今正在失去活人的生气。
从颜花清欲言又止的反应,潘朱白明白了,“恶鬼一定是动用了九九悬棺阵,估计他是想利用温姑娘挟制伯前师兄。”
“花清师姐,朱白师兄,我觉得不对劲,我跟过去看看。”
颜花清和潘朱白齐齐抬眸望向外面,翁垂金像匹奔马似的,手拿乾